祝鸿文扭头一看,说话人竟是张士诚。他借机转身走去:“对不住,张兄,路上耽搁了些。”
那门人心下生疑:“官人不是寻的韩相公吗?”
谁料那张士诚竟带着几分醉意怒骂道:“贵人的事问这麽多作甚,还不滚?”
那门人颇有些畏威,加上他识得眼前骂人之人乃家主贵客,便忙行礼道歉:“官人恕罪,是小的冒犯了。”
那门人再不敢擡头。
待他退下後,祝鸿文便带着王守义进了张士诚的包房。
包房里,满桌的菜肴,两幅酒杯,却只见张士诚一人。
祝鸿文连连拱手道谢:“多谢张兄出手解围。”
张士诚先坐下,他给祝鸿文斟了一杯酒:“你这是第几次谢我了?坐下喝一杯。”
祝鸿文没坐下,也没拿起酒杯,只感激道:“张兄多次出手,小弟实在铭记于心。可今日小弟还有要事待办,这酒,小弟实在喝不了。”
张士诚望着他:“哦?又发生了何事?”
祝鸿文想了想,便三言两语又将这两日的遭遇讲给了张士诚听。
“曹县令并不愿我细查此事,可我实在无法不顾举子仓里那群娃娃的性命,故人千金更要找回。”祝鸿文言辞恳切。
张士诚沉吟片刻:“这顶楼我也来过多次,这里的雅间皆可预定宴客,当不会是用来藏人的地方。唯独廊道尽头,拐角处的里间我从未踏足,据说那是金樽楼的东家钱老板的账房。你若真要查,兴许可去那账房一探。”
祝鸿文:“拐角处的里间?”
张士诚:“走到虎皮那尽头,左拐还有条曲径,再往里走才是。”
“多谢张兄。”说着,祝鸿文躬腰一揖,“那我先去了,改日,定去张兄府上道谢。”
“客气了。”张士诚站起身子,“救人要紧。不过我过两日便要休沐半月,待我从老家回来,我们再聚。”
“那到时再约。”
祝鸿文悄声开门,踏出门槛时好一番左看右看。
王守义与他在楼道里小心走着。好在三楼迂回曲折,又隔了个屏风,那些门人并看不清里边。除了偶见几个主动避让的侍从,竟是一路无阻。
二人朝着那虎皮走去,果真,待到了尽头,真出现一曲径。
只是越往里走,祝鸿文越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尸体…那具尸体臭味…溢出来了…
祝鸿文来到那账房门前,他的心跳得极快,手刚摸上那门,正欲探听,身後却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没想到竟是那周大虎。
周大虎靠着那虎皮,轻声道:“兄弟,过来。”
怎地来这麽快?莫不是他发现了什麽?祝鸿文和王守义立刻凑上前去:“你如何进来的?小声些,别被门人发现。”
周大虎摇手表示无碍:“是有个门人硬要跟着我,我嫌他烦,便找机会蒙晕扔进了包间,你俩尽管放心。”
祝鸿文望着周大虎:“你来这般快,可是搜着了?”
周大虎点头道:“搜着了,钱来坊三楼一个隐蔽里间,我有听见小女娃的呜呜哭声。”
“当真!”祝鸿文眼睛一亮。
周大虎:“骗你作甚。”
祝鸿文回头望了眼那账房门,又望向周大虎:“那咱快去。”
“走。”三人穿过长廊,将到了屏风,周大虎这才想起什麽,又带着推进一间包房,给里面那门人下了剂猛药,“刚才那剂药起效快,但时效不长。现在再来一副,保准他睡到後日,不要耽误了咱的事儿。”
祝鸿文望着周大虎手中的猛药:“周老哥,能否给我些?我要起效快的。”
周大虎从囊中掏出一小木罐,大方递了过去:“起效快的话,只有这个了,多吃酒的人尤为有效。但好在用起来便捷,捏碎了丶丢火里,怎麽着都行,只要人闻足了,肯定倒地。”
三人出了包间,将门关好,这才放心离去。
金樽楼与钱来坊虽是联壁而建,却不相通,往来皆需自一楼正门入。待三人下到二楼阶梯时,便见金樽楼的侍从正引着一女子往三楼上。
擦肩而过时,祝鸿文心里猛地一跳。
又是那尸体味道。
他急忙擡眼望向那拾级而上的女子,心头又是一震——那夜城郊荒山脚下所见的抢尸身影,竟与眼前这女子渐渐重合。
“姐夫。”王守义见他发愣在原地,拉了拉他。
祝鸿文省了过来,连应道:“走,去钱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