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当年电梯啓动的这一刻,他就像是被这片土地,被这间房子诅咒了,而从此之後,他也确实再也没有逃离这里,成为了302的囚徒。
不久後,我和王半仙离开疗养院,我站在门口给陆队打电话,告诉他我这个预备役不凑巧又撞上了一个案子,再这麽搞下去,说不好我今年就能帮他们把明年的破案指标挣完。
然而,话虽是这麽说,想到对此一无所知的冯老师,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说来也讽刺,要不是冯望一直牢牢记着当年的案子,以他如今的神智根本不可能获得任何有效口供,可偏偏,他今天一共讲了三句话,每一句都像是在认罪。
虽说时隔多年,想要查清当年的意外只怕很难,但至少这给警方提供了一个方向,那就是,金饼可能在冯望手里。
想必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为了让女儿落户一咬牙买下玉泉锦苑的房子,毕竟,即便花光了积蓄,只要能够把金饼出手,那自然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只是冯望没想到的是,在王虎被抓後不久,第二波被胡绍波引来的人便在四方路下挖到了古墓,又因为杀了人被当作典型严惩,六个主犯直接被枪毙,可想而知以冯望的胆量,自然是不敢顶风作案。
而这些年来,冯望一直蜗居在302……难不成那些金饼还在他手里吗?
我正想的出神,王半仙看我神色凝重,又从怀里掏出一包凉烟递了过来:“你有没有觉得,ai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还挺青天大老爷的。”
我干笑一声:“你是指造谣一张嘴,让我这个辟谣的跑断腿吗?”
王半仙耸耸肩:“不,ai算出的结果是人的选择,就像是玉泉锦苑的开发商因为知道302的位置曾经消失过一个人,所以就将302变成了工抵房,而冯望因为手里捏着金饼,于是就想提前消费,将房子买下来证明自己,却不知道这些金饼就是害死了上一个住户的罪魁祸首,一切人的选择造就了巧合的因果,ai却能一语点破,不是很妙吗?”
“……你要是住在302里就不会觉得妙了。”
我嘴上这麽说,心里却忍不住想,ai终究只能计算出人性中最为冷酷的结果,但凡开发商不是利益至上,但凡冯望没有狠下心去抢金饼,一切的结果或许都会不一样。
人终究是要比那复杂太多了,只是,放在302的情况里,一切刚好是最糟糕的结果罢了。
之後的事情再次脱离了我可以参与的范畴,冯望的情况复杂,口供不一定能用,以至于在那天之後,有将近一周陆队都没有联系我,应当是又分了手下大半的人手去查升降梯的案子。
在这期间,陆队甚至带人来302搜过一圈,毕竟,冯老爷子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房子,那些金饼最有可能的下落就是在302里。
只是,以我对自身运气的了解,摊上凶宅很容易,但是天降黄金这种好事可能下辈子也轮不上我……不出意料,技术人员来我家搜了一圈,连油烟机都拆了,却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陆队他们只好又把调查重点放回了冯望身上,同时,还安排了一队人继续追查胡绍波的下落。
转眼间,又是一星期过去了,我面了两家公司,一家五险一金全不办,恨不得让我打黑工,还有另一家工资完全靠绩效,恨不得叫我打白工,眼看银行账户里的钱又因为房贷少了两千,我不得不联系了王半仙,问他302的出租情况。
而当天下午,王半仙直接上了门,不但如此,他还给我带来了一个两眼乌青的客户。
“薛师傅……”
我看着快有一个月没见的薛师傅,也不知道她这些天是怎麽上的班,黑眼圈重得堪比一只暹罗猫。
我看看王半仙,再看看薛师傅,终于,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结果。
我震惊道:“薛师傅……是你要租我的房子啊?”
薛师傅闻言打了个呵欠:“公司要干的活儿实在是太多了,你这边离新区还近一点,李涛介绍的那房子太晦气了,我实在是不想住。”
眼看薛师傅就快要站着睡着,我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半仙:“所以你一直没给我带客户,是因为……”
王半仙难得笑不出来,幽幽道:“领导不让我给你带客户,我能怎麽办?不过事先说好,小包公,如果你要租给她,就也得租给我,我俩是打包销售的,我可以在你房间打地铺,让咪仔睡次卧,然後我俩都可以付你房租。”
我:“……”
老话说得好,租给情侣还好说,租给一对怨侣算什麽,是不是一个月後就该给我这个电灯泡交电费了?
哪怕知道薛师傅是想要为先前的事情赔礼道歉,但学霸道歉的方式显然不是我等凡人能一下子接受的,我一时噎在那里,还是决定先聊点工作冷静一下。
“说起来,风水先生……”
“所有输入数据需要经过交叉审核,出评分之後还要再审,领导很满意,说这样业务员不带看的时候才会有事做,会比较业务饱和。”
薛师傅好像早知道我要问这个,又打了个呵欠,末了,却是擡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换句话说,以後的房産评估需要有一定调查能力的业务员来进行二次审核……林致风,你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工作呢,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