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刘桂兰的命真苦
刘桂兰的命可真苦,继少年丧父,中年丧夫後,又险些迎来了晚年丧子。就在一个月前,刘桂兰嫡嫡亲的心肝宝贝大儿子孟大明突发脑出血住进医院,至今昏迷不醒。老太太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当时就翻了白眼,好在身子骨硬朗,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那昏花的老眼又睁开了,狠劲攥着我的手问:“小米,你没骗我吧?”刘桂兰是我嫡嫡亲的姥姥,孟大明是我鲜少来往的亲舅舅。我是罗小米,一个正直善良的女青年,不可能把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往医院里咒,更何况那人还是我舅,所以在我看来,姥姥担心的是舅舅已经不在了,昏迷不醒只是个为她量身定制的谎言。因此我说:“我拿您二闺女的睡眠质量担保,千真万确。”刘桂兰的二闺女就是我妈,孟大芳。大明在医院的这一个月,可把大芳给累坏了。“这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不给人留情面的病啊?好好的一个人,说倒就倒下了。”大芳在回忆起事发当天的所见时,仍心有馀悸。大明倒下的那天是周三,赶上我休息,正在家睡懒觉呢,忽然就被大芳从床上拉起来了,说是舅妈王莉打来电话说我舅昏迷了。我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跟他们一块儿赶往大明家,又跟着救护车抵达了医院的急诊。王莉吓坏了,在大明被推进CT室的时候,开始哆哆嗦嗦地跟我们描述事发经过:“就说个话的工夫,他一屁股坐沙发上了。我还问呢,我说你怎麽了?他说迷糊。我说那你躺会儿,他就躺下了。我听见手机响了,回屋接个电话再出来,跟他说什麽都不理我了。我以为他生闷气呢,就去烧了壶水,想着让他喝点茶,水烧开了去叫他才发现不对劲,然後就给你们打电话了。”大芳狠白了一眼,好像已经把哥哥的遭遇判定为一场“谋杀”了:“你为什麽以为他生闷气?你们俩吵架了?你把他气倒的?”“没吵架,就是正常说话嘛。”王莉辩解道。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高血压引起的下丘脑出血。这让大芳和王莉很震惊,因为从来没听说孟大明有高血压。连我都挺惊讶的,我不太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虚弱的的男人是孟大明——他怎麽…
刘桂兰的命可真苦,继少年丧父,中年丧夫後,又险些迎来了晚年丧子。
就在一个月前,刘桂兰嫡嫡亲的心肝宝贝大儿子孟大明突发脑出血住进医院,至今昏迷不醒。老太太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当时就翻了白眼,好在身子骨硬朗,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那昏花的老眼又睁开了,狠劲攥着我的手问:“小米,你没骗我吧?”
刘桂兰是我嫡嫡亲的姥姥,孟大明是我鲜少来往的亲舅舅。我是罗小米,一个正直善良的女青年,不可能把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往医院里咒,更何况那人还是我舅,所以在我看来,姥姥担心的是舅舅已经不在了,昏迷不醒只是个为她量身定制的谎言。
因此我说:“我拿您二闺女的睡眠质量担保,千真万确。”
刘桂兰的二闺女就是我妈,孟大芳。
大明在医院的这一个月,可把大芳给累坏了。
“这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不给人留情面的病啊?好好的一个人,说倒就倒下了。”
大芳在回忆起事发当天的所见时,仍心有馀悸。
大明倒下的那天是周三,赶上我休息,正在家睡懒觉呢,忽然就被大芳从床上拉起来了,说是舅妈王莉打来电话说我舅昏迷了。我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跟他们一块儿赶往大明家,又跟着救护车抵达了医院的急诊。
王莉吓坏了,在大明被推进CT室的时候,开始哆哆嗦嗦地跟我们描述事发经过:“就说个话的工夫,他一屁股坐沙发上了。我还问呢,我说你怎麽了?他说迷糊。我说那你躺会儿,他就躺下了。我听见手机响了,回屋接个电话再出来,跟他说什麽都不理我了。我以为他生闷气呢,就去烧了壶水,想着让他喝点茶,水烧开了去叫他才发现不对劲,然後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大芳狠白了一眼,好像已经把哥哥的遭遇判定为一场“谋杀”了:“你为什麽以为他生闷气?你们俩吵架了?你把他气倒的?”
“没吵架,就是正常说话嘛。”王莉辩解道。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高血压引起的下丘脑出血。
这让大芳和王莉很震惊,因为从来没听说孟大明有高血压。连我都挺惊讶的,我不太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虚弱的的男人是孟大明——他怎麽可能是我那向来身强体壮的舅舅呢?
我想起前些天在路上遇见的一只老鼠,应该是误服了鼠药,整个鼠仰面朝天,浑身颤抖,奄奄一息。路过的我心想,真可怜。
而那个当下,我的舅舅孟大明,也跟那只老鼠一样,呈危在旦夕状——眼皮半睁半眨,像是要努力看清眼前的场景,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叫他有反应,却没有回应,目光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聚焦,更可怕的是他的嘴半张着,舌头不住地往出伸,也不知是要说话还是哪里难受。所以我对大明産生了类似对那只老鼠那般的怜悯——真可怜。
就在此时,大明突然张口做干哕状,最後竟一口血落在了地上,因为出血量不多,且混杂着唾液,所以血的颜色浅淡,但是再浅淡也是红色的,也是不祥之兆。
大芳开始催促医生赶紧动手术,但医生却告知目前的各项指标未达到手术要求,还要等。结果一等再等,就等到了大明的二次出血。这次就没那麽幸运了,出血点位于脑干,医生说脑干出血,即使手术顺利,结果也会大打折扣。
“折扣是从哪儿打到哪儿啊?”大芳战战兢兢地问。
“第一次是下丘脑出血,术後人会醒,右半边身子瘫,往後护理得好,彻底康复也不是没可能。但加上第二次的脑干出血,情况就不太乐观了,即使救过来也是植物人。”医生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这个折扣打得可太大了,几乎是菜市场活鱼和死鱼的天壤之别。
“最差是植物人吗?”我问。
“最好是植物人,最差人就没了。这是开颅手术,又不是切阑尾。而且现在不要想那麽远,能保命就不错了。我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做决定,最好的结果是植物人,你们救,还是放弃?”医生看向我,“你是患者女儿?”
我摇头:“他儿女在外地。”
“联系一下吧,让他家属做决定。”
我和大芳看向王莉。
王莉犹豫了一会儿:“那。。。。。。我跟孟磊说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