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烈日高悬,李长海他们不知所踪。顾然这只水鬼似乎很渴望阳光,闭上眼沉默相迎,无暇抽烟。
烟头烫到顾然的手指,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微微睁眼,看向徐芷柠。
“你不好奇,这是怎麽弄的?”顾然指了指自己锁骨,“还有这。”
男人撩起背心,腰间青一块紫一块。
“让人噶腰子了?”徐芷柠没有正视顾然的那些伤疤,不想被男人牵着走。
“两个腰子都在,不信你摸摸?”顾然更进一步,明摆着引诱徐芷柠做些亲密动作。
“行,知道了。”徐芷柠再次用话语拒绝顾然。
“在看什麽?”顾然凑近,头上有青草的香气,“这是剧本麽?”
男人抢过徐芷柠的手机,毫无边界感地划动屏幕。徐芷柠一拉充电宝的电源线,重新夺回手机控制权,飞速锁屏。
“保密文件。”
“哦?有多保密?”顾然笑着凑上去,温热的呼吸落在徐芷柠耳边。
“差不多得了。”徐芷柠护住手机,发出警告。
顾然改换打法,漫不经心蹭了下徐芷柠的胳膊,颇有撩拨之意。徐芷柠心烦,转身关上阳台门,独自进客厅吹空调。
“喂!”顾然急了,狠拍门上的玻璃。“你TMD……C!让我进去!热死了!”
“你不是爱晒太阳吗,多补补钙。”
徐芷柠拉上窗帘,顾然焦急的影子与竹林印花融为一体,扭曲变形。
“心这麽狠?”顾然操起阳台上的砖头砸碎玻璃,强行破门。“热死我对你有什麽好处?”
徐芷柠有些害怕。顾然先拿到趁手的武器,而她手里只有空调遥控器。真动起手来,她毫无胜算。
顾然蹲到地上吹冷风,手里始终拎着那块砖头。徐芷柠不敢说话,静静等着顾然汗消。
“他们待会儿就来。”顾然异常平静。
“他们是谁?”
“还能有谁。你为什麽要来?你怎麽敢来……”
最後那句疑问,顾然几乎咬牙切齿说出。
徐燕燕,不,徐芷柠,你胆子真大。十八岁敢打男生,三十七岁敢独自出国赴约。
“你问题真多。我来了,就是答案。”
徐芷柠颇具文学性的回答,完全不在顾然设想之内。他希望听女人说因为我爱你,我相信你,我需要你,我渴望你。
我爱你。
这个短句,顾然拌着烟雾吞入腹中。
演员动了真情,杀猪盘剧本再难继续。顾然恨不得立即带徐芷柠远走高飞,藏到冰岛的深海之下。
身体内部的疼痛围绕肋骨旋转,甩开陈情旧爱,留下又硬又干的诈骗任务剧本。
罪恶的诅咒螺旋上升,狠狠刺入顾然大脑,提醒他不要再做虚僞的忏悔。
“我不想让你来,都是他们逼的。”顾然神色自若,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既然来了,缘分一场。”
他徒手掐灭烟头,感受不到灼烧的痛感,满脸麻木。
“你来是要干什麽?再续前缘?忘不掉我?”顾然机械性背诵台词,自己给自己说笑了,“谁TM信这些……这帮SB。”
只差一步,顾然就要坠入疯癫。他不停嘟囔套路的情话,然後否定深情,否定自我。
这阵仗,吓得徐芷柠不敢说话。她无法区分这是毒瘾发作还是梅毒上脑,无论哪种都够她评个烈士了。
“你怎麽不说话!说话啊!”
徐芷柠的沉默彻底激怒顾然。
这种不回应丶不代入丶不参与的反击方式,严重挑战男性的尊严。他们害怕活在无声的真空世界,投出的石子必须泛起涟漪,射出的子弹必须穿透靶心,甚至要靠战争的巨响,逼迫人类夸赞他们伟大。
“你好像个傀儡。”
顾然没想到,徐芷柠能说出这种话。
“你说什麽?”
“顾然,你已经没了灵魂。“
徐芷柠进一步点透顾然现状,如此精准的描述如同照妖镜,顾然的真身无处躲藏。
男人凭借体格优势压上去,狠狠钳住女人双手举向头顶。这股蛮力,推着短小的双人沙发塌陷在地。
顾然期待徐芷柠会挣扎,会尖叫。女人的恐惧是他的兴奋剂,女人的眼泪润泽他干涸的心。
徐芷柠没让顾然如愿,只是静静看着他,眼中尽是嘲笑和蔑视。
“顾然,你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