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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出逃上（第2页）

徐芷柠瞥见戒托缝隙卡着黑红色的不明物质，结合顾然隐藏在妆面下的淤痕，严重怀疑这不是顾然想要套牢她的信物，而是……某个陌生人的遗物。

女性太熟悉关于血的一切，女性一生都在参与关于血的故事。于男性而言，血是牺牲，是战争，是对立；于女性而言，血是自我，是孕育，是融合。

难怪顾然没意识到这枚戒指与血的关联。他更在乎别让徐芷柠看穿自己的伤痕，但败给酷热的室外气温。

徐芷柠无意细赏，飞速取下戒指装回盒里。

“哦，我戴错手指了。”顾然笑起来，“你的无名指，不应由我来戴。结婚了吗？”

“没……我不习惯戴戒指。”徐芷柠没说谎，除了手表，她向来不爱佩戴任何饰品。

几个麻国警察匆匆奔赴肇事现场，撞到花衬衫小队。花衬衫不想与警察发生冲突，其中一人却对上了通缉照片。警察不依不饶，花衬衫们乱了阵脚。李长海他们担心行动败露，继续埋伏在各自点位，伺机而动。

“跑……”花衬衫们狼狈逃窜，顾然面露惊喜，对徐芷柠小声嘀咕。

“什麽？”徐芷柠没听清。

“跑！”顾然声音大了些。

徐芷柠正疑惑着，餐桌晃动，刀叉杯碟尽数落地。

大地剧烈颤动，顾然拽起徐芷柠。

“快跑！”

徐芷柠回头看过去，酒店顶楼的无边泳池冲破玻璃围挡，化作一条爆裂瀑布砸向人群。

地震了。

肇事现场消失了，花衬衫四人组消失了，李长海他们消失了，曼华消失了，一百万消失了，全世界只剩徐芷柠和顾然。他们一路躲避，一路冲撞，闯入花丛，闯入时间。

“停下！”

徐芷柠知道地震逃生不能乱跑，试图让顾然冷静下来。他们眼前的地面裂开血盆大口，完整吞下一辆轿车，报警器的悲鸣逐渐沉入地底。

顾然不管不顾，拉着徐芷柠继续向前奔跑。

“别停……”

夜里的雪光映在徐芷柠脸上。她和顾然的笔记本电脑耗尽最後一格电，房间里彻底暗下来。

顾然生起的那堆火无力抵抗冰岛的暴风雪，寒气无孔不入，逼着人与人之间取消一切边界，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取暖方式。

徐芷柠和顾然越贴越近，直至失去现代文明最後一点救赎，放弃用假模假式的工作状态抵御原始欲望。

顾然口腔中有清爽的薄荷味道，让徐芷柠联想到青春，夏天，高考。她用唇膏的玫瑰芳香，与顾然交换关于十八岁的记忆。

他们是黄谣中的“早恋情侣”。翘课约会，在萧条的电影院寻了个角落，别别扭扭褪去处子之身，义无反顾奔向成人世界。

他们成了县城通俗文学的男女主角。

少男少女读了太多无用的书。尤其那个少女，无用的书让她看见爱情，看见诗歌，看见希望。她没像父母那样臣服于县城秩序，牺牲欢愉，假装谦卑，掩盖冲撞。

薄荷的清凉从上至下扩散开来，打通徐芷柠闭塞的身体。黄谣中的诸多细节延迟发生，降落至冰岛民宿的床上。

“别停……”

对黑暗和死亡的恐惧，逼迫徐芷柠必须抓着什麽才有活着的实感。她并不是离不开顾然，只是放不下关于生的贪念。

“别停……”

直至他们首战告捷，徐芷柠依然在念叨着这两个字。顾然以为他成功征服身下这个倔强早慧的女孩，低头轻吻。徐芷柠毫不客气，将顾然唇齿间的清凉搜刮一空。

那份清凉到底是什麽，是否真实存在？徐芷柠事後想来，只觉空虚。那一百万虽说与她的虚荣脱不开关系，但很可能是为贪生怕死买单。

徐芷柠借顾然的身体，从无尽的黑暗中暂时出逃。她当然不希望停下，因为一旦停下，身後那些与死亡有关的影子就会追上来，拉她一起下沉。

前面人声鼎沸，哭喊不断，顾然拉着徐芷柠挤进避难的公园。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各国语言混杂到一起，徐芷柠无法挑拣出有用的信息。

此时，只有顾然冰冷的指尖让她确信，他们躲过了灾难，还在努力活着。

顾然眼中的湖泊泛起涟漪，拉过徐芷柠不管不顾地吻下去。男人口中一片湿热，不复十年前的清凉，方才牛排上的黑胡椒颗粒，又为这份湿热增添一股辛辣。

“一百万”是根银针，替徐芷柠探入这个男人的灵魂试毒。

银针渐渐发黑，男人的吻还没停下。

男人眼中的湖泊荡起波浪，浸湿徐芷柠的领口。

“一百万”提醒徐芷柠，那是鳄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