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利用镇邪司的“归元仪式”,精准地削弱妖王的封印,而不是彻底摧毁。
如何将打散的镇邪印碎片,一块藏匿于机关城,利用地脉之气滋养;一块送入梦魇,利用魂魄之力温养。
如何与地府的新阎罗丶人间的影阁达成“合作”,许下他们无法拒绝的利益,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推动计划的齿轮。
如何发动“血月换天”仪式,用无数生灵的精气,去“催熟”即将破封的妖王……
每一个步骤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那冷静到不带一丝感情的笔触,仿佛不是在策划一场颠覆三界的阴谋,而是在记录一次普通的科学实验。而他们所有人,无论是楚云丶玄尘子,甚至是影阁和新阎罗,都只是这次实验中,可以随时牺牲和替换的“材料”。
最终,三人的目光,落在了研究记录的最後一页。
那一页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个用鲜血写成的丶疯狂到极致的“丹方”。
“……以血月,为‘炉’。”
“……以苍生精气,为‘柴’。”
“……以无间怨念,为‘火’。”
“……取妖王破封与太一归元,此消彼长,两股创世之力对冲碰撞的那一瞬间,所诞生的最本源的‘混沌之气’,为……‘药’。”
“……以‘天工之心’,为‘皿’。”
“……以‘镇邪印’,为‘引’。”
“……炼一颗,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可超脱六道丶重塑法则丶永恒不灭的……”
“……‘唯一神丹’。”
“啪嗒。”
研究记录从楚云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没有了愤怒,甚至没有了震惊,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麻木。
他终于知道了。
隐藏在所有黑幕之後的,那个最终的丶真正的阴谋。
那个人,他根本不是为了飞升成仙,也不是为了复活妖王,更不是为了统治三界。
他在进行一场以整个世界为赌注的,最疯狂的“炼金”!
他要在妖王破封和楚云他们不得不进行的“归元仪式”这两股最强大的力量对冲的瞬间,用墨家的“天工之心”这个能承载一切能量的容器,强行窃取那足以开天辟地丶重塑万物的“创世之力”,为自己炼制成一枚可以摆脱凡胎丶摆脱六道丶摆脱所有法则束缚的“神丹”!
他要让自己,成为全新的丶唯一的丶至高无上的……“新神”!
“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墨离看着那个疯狂的丹方,和那张虽残缺却能看出邪异宏大概貌的仪式图纸,发出了充满惊骇和不敢置信的尖叫。作为一个顶级的工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丹方”在理论上是何等的天才与可行,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感到无比的恐惧!
“那个人……到底是谁?”离歌的声音,已经干涩得发不出声来。
楚云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擡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室的穹顶,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穿透了天师府那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最终,落在了天师府最高处丶最深处丶最神秘的,那个传说中只有历代天师才有资格进入的“观星台”之上。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和样貌,但他知道,能布下这样一个横跨十三年丶算计三界六道所有势力的天衣无缝的大局,能将玄尘子这样的强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能让地府判官在临死前都不敢直呼其名,只能用“大人”来隐晦暗示的人……
整个天师府,有且只有一个人。
那个常年闭关,不问世事,被整个修行界当成信仰来供奉的大天师。
一股前所未ed的丶令人窒息的丶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彻底冻结的寒意和绝望,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室。
他们要面对的……竟然是他。
就在三人陷入无边绝望的死寂中时,楚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份研究记录的封底,瞳孔猛地一缩。
在封底的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刻着两个字——
“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