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刘兵成了南岸村最忙的人。
在刘婶的馄饨店,他吸溜着馄饨,故意跟邻桌说:“你们知道吗?我知道命案的凶手是谁,并且还掌握了不少证据。”
在肖芳的理发店,他坐着刮胡子,闭着眼睛嘟囔:“你们知道命案凶手把凶器丢哪里了吗?我找到了。”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不出三天就传遍了南岸村。有人说刘兵看到了带血的刀,有人说他拍到了凶手埋尸的视频,越传越邪乎,连派出所的片警都跑来问了两回。
于皓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刘兵的身影。演得真像,走路还时不时往身後瞟,手总在棉袄内兜上摸来摸去,那股子紧张劲儿,比真的知道秘密还像。
“于队,孙勇这边有动静了。”陆超指着另一块屏幕,画面里孙勇正在收摊,平时要卖到後半夜的餐车,今天不到十点就收了,还特意绕到刘兵的杂货店门口看了两眼。
“再加把火。”于皓拿起对讲机,“就说刘兵手里的证据,等过了元宵就交给警察。”
临近元宵节,棋牌室里更热闹了。孙勇也在,面前摆着杯没动过的茶水,牌打得心不在焉。
张叔瞅准机会,拉着刚进门的刘兵说:“老刘,你真知道是谁杀了郭忠?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告诉于队啊,听说破案有奖金呢。”
刘兵故作为难,搓着手说:“我就看到点影子,不敢乱说……万一弄错了,不是害人吗?”
“有啥不敢的!”张叔提高了音量,牌桌上的人都停下来听,“于队还能冤枉好人?我听说你连证据都找到了?”
“哈哈,”刘兵干笑两声,眼神往孙勇那边飘,“不知道找的对不对呀。”
“管他对不对,先报上去再说!”张叔拍着桌子,“听说只要提供有用线索,奖励不少呢!”
“那我试试,元宵节後就给于队长报过去。”刘兵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孙勇全程没说话,手里的牌却掉了两张。他擡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刘兵,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看得刘兵心里一哆嗦,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可戏还得演下去。刘兵硬着头皮走到孙勇面前,扯出个笑脸:“老孙,搬新房子是不是挺痛快?也没请咱这些老乡亲去温温锅。”
孙勇的脸上立马堆起笑,只是那笑容僵在脸上,像画上去的:“嗨,就是搬个家,也不是多大的事,就不麻烦大家了。”
刘兵眼皮一翻,话题突然一转,声音压得极低:“那房子可是出过事的,住着不瘆得慌?”
“装修一下就好了。”
刘兵又靠近了一步,“你装修的时候,我可是正好路过,我发现你自己还挺勤快的,放着装修工人不用,自己还要亲自上手砸墙,怎麽?是有力气没地方用吗?”
孙勇的笑瞬间凝固了,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就是不想让那些人破坏了墙体。”
“噢?是吗,哈哈。”刘兵笑了笑。
孙勇声音也低了下去,“听说您知道些事?要是有啥难处,尽管跟我说,说不定能帮上忙。”
“没啥没啥。”刘兵连忙摆手,後退了两步,“我这老眼昏花的,啥也看不清。”
孙勇没再说话,起身就走,棉鞋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像是在发泄什麽。
刘兵看着他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後背的棉袄都湿透了。
张叔凑过来,压低声音:“上鈎了。”
刘兵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孙勇不再出摊,整天待在家里。监控显示,他总在窗边徘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兵的杂货店。
于皓看着监控里孙勇越来越阴沉的脸,知道收网的时刻近了。他给陆超打了个电话:“通知下去,正月十四就开始全程布控,孙勇很可能会在元宵节动手。”
“于队,要带枪吗?”电话那边寻问道。
于皓略带思考,回答道,“带。如果孙勇真的要谋杀刘兵,面对一个连环杀人犯,没有不带枪的道理。”
“那如果紧急,是否可以开枪?”
“适情况而定,如果紧急,要第一时间保护群衆的安全,但不要击毙,制止即可。”
“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于皓望向窗外。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屋檐的冰棱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他仿佛能看到孙勇藏在墙里的秘密,看到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正随着春天的脚步,一点点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