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指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我看到那个畜生去买酒了,正好看了一下手表。”
他注意到了于皓看向他的眼神,张叔微微皱眉,但还是解释道,“我五点四十就去接我闺女和女婿,所以顺手看了一下手表。”说罢看向自己女儿。
张莉正在摸牌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一张“三万”从她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後一次见到这个畜生。。。。。。”张叔冷笑一声,“死得好啊。”
刘兵忽然一拍脑门:“靠!刚才说的三百七十二块,还没算上这次的酒钱!那应该是三百九十二块!”他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骂道,“快四百块钱,这个混蛋!”
“那他有没有说买酒是做什麽?有宴请的人吗?”于皓看向刘兵的目光冷峻而又深沉,透着说不出的严肃。
“这个混蛋还能做什麽?喝呗!”刘兵使劲搓着麻将牌,仿佛那是王顺的脸,“不过。。。。。。”他顿了顿,擡头看着于皓,“让你这麽一问,我好像想起他说的一句话。”
“什麽话?”于皓身子前倾。
刘兵挤眉弄眼地模仿王顺的腔调:“‘今晚要招待一个大美女’,呸!死到临头还想着泡妞!”
果然,有个女人。
于皓重新坐直身体,继续追问道:“他还说了什麽?”
刘兵摇摇头,一脸不屑:“你信他瞎说?哪有什麽女人能看上这货?”
说到这里,刘兵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偷偷瞥了张莉一眼,见她没什麽反应,便继续摸起牌来,不再言语。
张叔抿了一口保温杯的茶,缓缓说道:“于队长,说到王顺这个人。。。。。。你要是想从我们这里了解到他跟什麽人有矛盾,这麽跟你说吧——”
他环顾四周,冷笑一声,“你随便到街上拎一个人,都可能跟他有矛盾。反而是跟他没矛盾的,少而又少。”
“对对对!”刘兵连忙附和,“是这麽个意思!”说罢,他不自觉地瞥了肖芳一眼,想看看她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
只见肖芳脸上依然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还沉浸在刚才赢牌的喜悦中,刘兵占她便宜的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于皓点点头。能确认案发当天确实有个女人去过王顺住处,这趟就没白来。
王顺的事看是问不出太多信息,于是于皓突然转移了话题,“孙勇昨天什麽时候来的?”
说到这里,打牌的四人同时停下动作,包括围观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连张莉也微微擡起了头。
“怎麽?你们怀疑他?”刘兵问出了在场人员都想问的话,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于皓摆摆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核实一些情况。”
衆人收回目光,略带无趣。
肖芳转动着手中的打火机,“昨天我们大约七点开始的,他早半个钟头到的吧。”她吐了个烟圈,“孙勇这人呀,很少跟我们打牌,一般不是在摆摊,就是在摆摊的路上。”
张叔点头表示同意。
“他有没有说,为什麽没去摆摊?”于皓问道。
“这谁知道?”肖芳重新点燃一支烟,转向于皓,“来一根?”
于皓摇头。刘兵却伸手抽了一支。
“你这人要不要脸?”肖芳一脸嫌弃。
刘兵将烟叼在嘴里,嬉皮笑脸地把脸凑过去:“给点个火呗?”
“滚!”
刘兵也不恼,自己掏出打火机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这叫独乐乐不如衆乐乐!”
“过程中,他有没有离开过?”于皓追问。
肖芳眯起眼睛,回忆道:“中途好像消失了十几分钟。。。。。。说是去厕所。”
于皓的指尖一顿。
从棋牌室到王顺家,跑快点五分钟就能到。
“平时他跟你们打牌,会中途离开吗?”
“这有什麽奇怪的?”刘兵两根手指夹着烟,眯眼享受吞云吐雾的快感,“谁还不拉个屎呢!”
他指了指肖芳:“她也去过。”又指了指张叔:“他也去过。”
“你什麽意思?”肖芳猛地站起来,高跟鞋“咔哒”一声踩在刘兵的凳子上。
刘兵吓得往後一仰:“你干嘛?”他看向于皓,辩解道,“我是想说,按于队长这个逻辑,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肖芳冷哼一声,重重坐回椅子上。
张叔接过话茬:“孙勇那小子,平时早出晚归的,挺不容易。”他叹了口气,“听说他拼命干活,就为了给儿子在城里买套房。”
于皓想起孙勇的儿子——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或许,村里人并不知道那孩子的特殊情况。
“他老婆之前好像也在这儿,怎麽好久没见到了?”
张叔摇摇头,叹了口气:“哎,你平时忙,村里的事了解的少,虽说他们一家三口不是咱村里人,但也来这里有七八年了,应该是两三年前吧,他老婆突发疾病死了。”他看向肖芳,“你跟孙勇老婆熟,是不是?”
肖芳弹了弹烟灰:“没错,走了三年了。那婆娘挺能干的,人也不错。”
死了?那个女人,于皓之前见过几次。四十出头,因为常年劳作,看起来像五十多岁,背微微佝偻,脸上刻满皱纹。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孙雷的男孩,心里莫名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