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飘零
庆春书局里人不算多,那盯梢的特务简单地僞装了一下,扮作一个买书的书客,便走了进去。书局的老板微笑着迎过来。在目光和老板对上的同时,特务也一眼望见了角落里安静看书的沈志荪。他暗自松了口气,和老板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不经意地向沈志荪的方向靠近。沈志荪静静地坐在书架旁边的凳子上,始终不曾擡起头来,仿佛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特务注意到他手中捧着书已翻过大半,他自己却时不时盯着书页,皱起眉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特务放下心来,寻了个借口和老板告别,便转身走出书局。身後,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拐角处时,身後的沈志荪却擡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一条街外,徐应明仍旧靠在自己汽车的驾驶位上,闭着眼,眉头却始终舒展不开。这是一次及其冒险的接头,然而她却别无办法。徐应明知道沈志荪会在这一天来到庆春门直街上的书局,因此她便特意选在这一日来找那烟馆老板齐大。这个人从前是军统时期的一个小混混,有过一定的经验和训练,後来军统改组,像这样的底层特务自是只有被遣散的命运。然而齐大却拿着那遣散费在这开起了烟馆,胡作非为。在看到他的档案的那一刻,徐应明心中的计划便渐渐成型。孟均漱要她寻找可以潜伏的编外人员,这齐大便是一个极好的目标——他军统出身,有经验,让他潜伏,也合情合理。而更加重要的是,齐大的烟馆亦在庆春门一带,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分散特务的注意力,帮助沈先生脱梢。徐应明长叹一口气,睁开眼。按照名单去联络丶安排潜伏人员也并非易事——既要保密,便不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可眼下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京争权早已日薄西山,如此上赶着送死的事,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贪生怕死的齐大同样也不例外。徐应明只能威胁他说:“我能查到你的底细,你觉得共産党查不到?”接着就是利诱:“共産党来了之後根本不会允许这种烟馆存在,你会什麽手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打算靠什麽生活?如果…
庆春书局里人不算多,那盯梢的特务简单地僞装了一下,扮作一个买书的书客,便走了进去。
书局的老板微笑着迎过来。在目光和老板对上的同时,特务也一眼望见了角落里安静看书的沈志荪。他暗自松了口气,和老板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不经意地向沈志荪的方向靠近。
沈志荪静静地坐在书架旁边的凳子上,始终不曾擡起头来,仿佛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特务注意到他手中捧着书已翻过大半,他自己却时不时盯着书页,皱起眉头。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特务放下心来,寻了个借口和老板告别,便转身走出书局。
身後,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拐角处时,身後的沈志荪却擡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
一条街外,徐应明仍旧靠在自己汽车的驾驶位上,闭着眼,眉头却始终舒展不开。
这是一次及其冒险的接头,然而她却别无办法。
徐应明知道沈志荪会在这一天来到庆春门直街上的书局,因此她便特意选在这一日来找那烟馆老板齐大。这个人从前是军统时期的一个小混混,有过一定的经验和训练,後来军统改组,像这样的底层特务自是只有被遣散的命运。
然而齐大却拿着那遣散费在这开起了烟馆,胡作非为。
在看到他的档案的那一刻,徐应明心中的计划便渐渐成型。孟均漱要她寻找可以潜伏的编外人员,这齐大便是一个极好的目标——他军统出身,有经验,让他潜伏,也合情合理。
而更加重要的是,齐大的烟馆亦在庆春门一带,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分散特务的注意力,帮助沈先生脱梢。
徐应明长叹一口气,睁开眼。
按照名单去联络丶安排潜伏人员也并非易事——既要保密,便不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可眼下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京争权早已日薄西山,如此上赶着送死的事,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
贪生怕死的齐大同样也不例外。
徐应明只能威胁他说:“我能查到你的底细,你觉得共産党查不到?”
接着就是利诱:“共産党来了之後根本不会允许这种烟馆存在,你会什麽手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打算靠什麽生活?如果你答应为我们提供情报,保密局会给你足够的钱。”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齐大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临走前,徐应明警告他,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末了,又补充一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好。”
但是她知道齐大绝对不会保密。那盯梢的特务队长和自己前後脚进了院子,想必那齐大早已吐了个干净。
不过徐应明却不在意这些。潜不潜伏,保不保密,这些都和她没有什麽关系,只要自己完成了孟均漱交代的事情,只要这一批名单还握在自己手里,那麽敌人的负隅顽抗,就不会真的对组织造成威胁。
回到家後,沈志荪便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他夹着本书在窗前的桌边坐下,天边夕阳的霞光恰好透过窗子打在桌面和书页上,很是晃眼。
沈志荪先是擡手在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遮挡太阳光线,却不见效,不禁皱了皱眉,然後拉上纱窗。
隔绝了对面盯梢特务的视线。
庆春书局出来,他明显地感觉到,跟在自己身後的特务更多了。
沈志荪迅速取出钢笔,熟练地拆开,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情报来,展开,一份手绘的城防工事与兵力部署的图纸便在沈志荪的面前完整地呈现出来。
凌晨三点,徐应明被一通电话吵醒。
孟均漱在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你现在立刻来保密局。”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徐应明不知他所为何事,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不敢耽搁,匆匆驾车向保密局驶去。
办公室里只有孟均漱一个人,就连邹副官也不知去了何处。见徐应明进门,孟均漱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花匠’死了。”
徐应明猛地擡眼,看向办公桌後坐着的人。
“很意外?”孟均漱盯着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也是,毕竟我们追查了两年。不是吗?”
徐应明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我以为站长你会把人带回来好好审一审,毕竟他是共党在杭州地区的头目,掌握的情报必然极其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