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明点点头,“哦”了一声,表面上仍是一副心有馀悸的样子:“今天多亏了你啊。”
“举手之劳。”黄行庄摆了摆手,似是不在意的样子。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徐应明感慨说,“说起来,咱们自从毕业之後,就没再见过了吧?”
黄行庄点点头:“在哪工作不是一样,混口饭吃罢了。不过,”他顿了顿,然後皱着眉头思索着,“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邓叔谧也不像是喜欢玩这种手段的人。”
徐应明挑眉,略微提高了语气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有问题了?”
“怎麽会?”黄行庄连忙否认,“同学两年,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当年日本人占领东三省後,将觊觎的目光盯向华北。1933年长城抗战结束後,日本将对中国“武力鲸吞”的露骨侵略方式转变为有序推进的“渐进蚕食”。举国上下,有识之士当然看得出他们的狼子野心,学校里也逐渐掀起了声讨日本人与汉奸卖国贼的浪潮。
青年学生,一向是最激进的团体。
但徐应明不是,或者说,在几乎所有人眼里,她从来都不属于这一类人。
黄行庄的思绪仿佛飘到了七八年前:“那时在学校,你从不参加游行集会,也不和大家来往。所以我才说你一定不是军统,也不可能是共党,一个人怎麽可能从那麽小就开始僞装?谁也没有先知,太荒谬了。”
徐应明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必要浪费时间。”她说,顿了顿,突然露出笑容来,“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黄队长你当年可没少参加吧,还因为我父亲的关系骂过我?”
“诶哟大小姐,这可不兴说啊。”黄行庄吓了一跳,连忙看了一眼四周,见除了江秘书也没有别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谁还没冲动过啊……哦你徐大小姐倒还真是没有过,不过不要紧,我现在也看明白了。”他压低声音说道,“陈年旧事咱们就别再提了,别到时候再把我打成重庆或者延安分子抓起来,那你徐大小姐可就……”
“我怎麽了?”
“包庇同党。”黄行庄接话道,“谁也逃不掉。”
徐应明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那我还真是很害怕啊。”
黄行庄哈哈大笑起来。
徐从道和穆钧时走进办公室时,看见三个人正围在茶几旁边,不知道聊着什麽。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黄行庄率先注意到了两个人,连忙起身:“主任。”
徐从道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问他:“上周仓湾的案子进度怎麽样了?明天一早把分析报告给我。”
“是,主任。”心想这下又得加班了。
黄行庄走後,办公室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徐应明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想了想说:“我先回去了。”
“等着,”徐从道打断她,“等我弄完这些一块儿走。”
“行。”徐应明重新坐回沙发上。
她突然开口,问穆钧时:“要是今天没遇见黄科长,我父亲也不在这儿,你打算怎麽办?”
穆钧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徐从道的声音便从房间另一头传来:“怎麽办?你可让人省省心吧,这麽多人愿意保你。”
徐应明听得一头雾水:“怎麽回事?”
“你让他自己告诉你。”徐从道头也不擡地挖苦说,“这才几个月,倒是把那套官僚作风学了个十成十。”
徐应明目光看向穆钧时。
穆钧时有些无奈地笑着解释说:“你放心,他们虽说是把我关在房间里,但到底是没限制我的自由。”
徐应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徐从道到底还是没忍住,脸色很不好看:“打电话给南京秘书处。怕是再慢一点,鸡鸣寺那边就要亲口要求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