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步步紧逼
徐应明大病了一场。这期间,除了徐从道的葬礼,她再也没有走出过家门。岩崎隆司派人为徐从道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处理後事。出于政治考量,徐从道的葬礼安排的格外隆重,出殡那日,上海的日僞军政要员几乎都到了场,南京方面也派来代表以表哀悼。那人将丁部长送来的一枚玉牌和象征汪政府的“旗帜”一同放入棺木中,然後对负责主理的官员说:“徐主任为政府和东亚共荣肝脑涂地,今日不幸罹难,部长等人深感惋惜,政府会永记他的功劳。”他顿了顿,环顾一周:“也望在场诸位同仁也能以徐先生为楷模。”徐应明脸色惨白地站在角落里。南京的代表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身道:“徐小姐节哀。”“多谢……长官。”徐应明说。她跟在送葬的队伍里,一路走到万国公墓,看着装有衣冠的棺椁被埋进地面,眼中却干涩得宣泄不出一点情绪来。受列车爆炸案牵连,村井骏被一纸调令指派回大本营。孟莘一升再升到了科长位子,徐应明也在岩崎隆司的旨意下出任副科长一职。回到研究所的那一天,徐应明整个人憔悴得令人心惊。董云帮着她把东西收拾好,搬到副科长办公室,临走时却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过头来劝慰说:“你父亲定然也不愿见到你如今这个样子。”徐应明看着她,抿了抿嘴,说:“谢谢你,云姐。”董云微笑着摇了摇头:“别忘了去岩崎公馆开会,徐副科长。”各部门的官员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徐应明却被岩崎隆司的副官拦了下来。他把她领进公馆客厅,对她说:“徐副科长,岩崎长官想要见你,请在此稍等。”“好,麻烦您了。”徐应明在沙发边上坐下,副官还有工作要忙,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来。茶几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本杜穆里埃的小说《蝴蝶梦》,旁边是两只空茶杯。徐应明不知怎麽就忽然想起一年多前岩崎隆司在这里邀请她加入研究所的情景,那种恍惚感转瞬即逝,她不禁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隔着紧闭的门,岩崎隆司和村井骏的对话声隐约传来。徐应明心下一动,打量四周,然後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贴在门…
徐应明大病了一场。这期间,除了徐从道的葬礼,她再也没有走出过家门。
岩崎隆司派人为徐从道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处理後事。出于政治考量,徐从道的葬礼安排的格外隆重,出殡那日,上海的日僞军政要员几乎都到了场,南京方面也派来代表以表哀悼。那人将丁部长送来的一枚玉牌和象征汪政府的“旗帜”一同放入棺木中,然後对负责主理的官员说:“徐主任为政府和东亚共荣肝脑涂地,今日不幸罹难,部长等人深感惋惜,政府会永记他的功劳。”
他顿了顿,环顾一周:“也望在场诸位同仁也能以徐先生为楷模。”
徐应明脸色惨白地站在角落里。南京的代表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身道:“徐小姐节哀。”
“多谢……长官。”徐应明说。
她跟在送葬的队伍里,一路走到万国公墓,看着装有衣冠的棺椁被埋进地面,眼中却干涩得宣泄不出一点情绪来。
受列车爆炸案牵连,村井骏被一纸调令指派回大本营。孟莘一升再升到了科长位子,徐应明也在岩崎隆司的旨意下出任副科长一职。
回到研究所的那一天,徐应明整个人憔悴得令人心惊。
董云帮着她把东西收拾好,搬到副科长办公室,临走时却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过头来劝慰说:“你父亲定然也不愿见到你如今这个样子。”
徐应明看着她,抿了抿嘴,说:“谢谢你,云姐。”
董云微笑着摇了摇头:“别忘了去岩崎公馆开会,徐副科长。”
各部门的官员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徐应明却被岩崎隆司的副官拦了下来。他把她领进公馆客厅,对她说:“徐副科长,岩崎长官想要见你,请在此稍等。”
“好,麻烦您了。”
徐应明在沙发边上坐下,副官还有工作要忙,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来。茶几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本杜穆里埃的小说《蝴蝶梦》,旁边是两只空茶杯。徐应明不知怎麽就忽然想起一年多前岩崎隆司在这里邀请她加入研究所的情景,那种恍惚感转瞬即逝,她不禁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隔着紧闭的门,岩崎隆司和村井骏的对话声隐约传来。
徐应明心下一动,打量四周,然後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贴在门边上,屏气凝神。
“打算什麽时候动身?”岩崎隆司问,“我去送你。”
“军部那边催得紧,”村井骏沮丧道,“不出意外就是後天一早。”
“这麽着急?”岩崎隆司听上去有些意外。
沉默了一会儿,村井骏说:“说什麽‘放下手头一切工作,立刻回国’,说难听点,就是停职查办。军方这是要追究我安保不利的责任啊。”
岩崎隆司又小声说了一句什麽,徐应明没有听清,紧接着就传来向外面走来的脚步声。徐应明立刻警觉,赶忙回到沙发上坐下。
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後走出来。村井骏一眼锁定屋子里的徐应明,目光沉了沉,眯起眼语气不善地问道:“徐副科长踩着自己亲生父亲尸骸往上爬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应明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什麽也没有说,只是朝村井骏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头低下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岩崎隆司笑呵呵地拍了拍村井骏:“村井君,别和小孩子过不去嘛。”
送走村井骏,岩崎隆司在沙发上坐下来,也让徐应明别再杵在那边。他有些感慨地说:“我和你父亲认识也有十年了,同学一场,没想到他竟然走的这麽突然。”
徐应明拿不准岩崎隆司是什麽意思,于是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等待後文。
“村井骏的话你也不用较真,”岩崎隆司说,“他最近有些烦心事,情绪不好。”
“我知道。”徐应明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方才会议上,您布置行动处尽快搜捕,我就在想,等人抓到了,可不可以……由我来执行枪决?”
“当然。”岩崎隆司答应的很痛快,“为父报仇,天经地义的事,当然可以。”
“多谢长官。”
岩崎隆司摆摆手。他用一种笑眯眯的眼神审视着徐应明,说:“提拔你做副科长,也是看好徐小姐你的才能。好好干,你父亲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的。”
徐应明垂下目光:“是,多谢长官。”
“原本今天留下你来,是想劝你别钻了牛角尖,”岩崎隆司举目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过如今看来,倒显得我多此一举了,徐副科长比我想象中要心理强大许多。”
从岩崎公馆出来,徐应明叫了辆黄包车回家,远远地就注意到巷子转弯处的一个支摊小贩。她眸子闪了闪,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靠在车座上,目不斜视地盯着车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