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沉沦
《中央日报》的头版大标题刊登了犬养光的死讯,徐应明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这又是朱砚平和孟均漱的杰作。自己这边也应当抓紧了,她心想。将报纸叠好放在一旁,徐应明起身向四处的办公室走去。楼道里,徐应明迎面遇上了唐毅功和秦松吾两个人。他们手里提着一部电台,看样子也是刚从电讯科出来。徐应明看起来有些意外,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两位堂堂科长,怎麽还亲自去搬电台?”“刚刚查封的八路军办事处的电台。”秦松吾有些无奈地解释,“手下人没个轻重,再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徐应明心中一沉,却还是面不改色,故作轻松地问:“你们这麽明目张胆,就不怕被那边揪住把柄,再引导舆论施压?”“上面什麽意思,咱们就怎麽做嘛。”唐毅功无所谓地说,顿了顿,又盯着徐应明反问,“徐副科长没看前些天委员长发表的《中国之命运》那篇文章?”徐应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如果也像你这麽闲,也会认真钻读这些文章了。”她毫不客气地回应说。说罢,也不管这两人如何,便冷着脸径直向四处走去。关岭不在办公室,倒是科长魏成宁拖了把椅子在窗户边上,懒洋洋地靠在里面,正在读下面的人送来的报告。看见徐应明,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着打趣说:“徐副科长这是终于想起回电讯科看看了?”“怎麽,你就不怕我再抢了你的位子?”徐应明揶揄道。“怕又能怎麽办?咱们这一批同学,论电讯技术这一方面,谁比得过你啊。”魏成宁撇了撇嘴,“再说了,我这科长不也是从你手里接过来的?”“你放心,”徐应明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在二处过得很好,对你这电讯科科长的头衔不感兴趣。”她看见魏成宁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徐副科长今天大驾光临,看来是有什麽要紧事了?”魏成宁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没功夫和你废话,”徐应明打心底里不喜欢他这种玩笑处事的样子,她没好气地说,“我来调取最近一个月电台监测的记录。”魏成宁愣了下,看着徐应明:“你有上面批的权限吗?”“你…
《中央日报》的头版大标题刊登了犬养光的死讯,徐应明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这又是朱砚平和孟均漱的杰作。
自己这边也应当抓紧了,她心想。
将报纸叠好放在一旁,徐应明起身向四处的办公室走去。
楼道里,徐应明迎面遇上了唐毅功和秦松吾两个人。他们手里提着一部电台,看样子也是刚从电讯科出来。
徐应明看起来有些意外,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两位堂堂科长,怎麽还亲自去搬电台?”
“刚刚查封的八路军办事处的电台。”秦松吾有些无奈地解释,“手下人没个轻重,再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徐应明心中一沉,却还是面不改色,故作轻松地问:“你们这麽明目张胆,就不怕被那边揪住把柄,再引导舆论施压?”
“上面什麽意思,咱们就怎麽做嘛。”唐毅功无所谓地说,顿了顿,又盯着徐应明反问,“徐副科长没看前些天委员长发表的《中国之命运》那篇文章?”
徐应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如果也像你这麽闲,也会认真钻读这些文章了。”她毫不客气地回应说。
说罢,也不管这两人如何,便冷着脸径直向四处走去。
关岭不在办公室,倒是科长魏成宁拖了把椅子在窗户边上,懒洋洋地靠在里面,正在读下面的人送来的报告。看见徐应明,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着打趣说:“徐副科长这是终于想起回电讯科看看了?”
“怎麽,你就不怕我再抢了你的位子?”徐应明揶揄道。
“怕又能怎麽办?咱们这一批同学,论电讯技术这一方面,谁比得过你啊。”魏成宁撇了撇嘴,“再说了,我这科长不也是从你手里接过来的?”
“你放心,”徐应明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在二处过得很好,对你这电讯科科长的头衔不感兴趣。”
她看见魏成宁似乎是松了口气。
“那徐副科长今天大驾光临,看来是有什麽要紧事了?”魏成宁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
“没功夫和你废话,”徐应明打心底里不喜欢他这种玩笑处事的样子,她没好气地说,“我来调取最近一个月电台监测的记录。”
魏成宁愣了下,看着徐应明:“你有上面批的权限吗?”
“你若有异议,可以直接去找谭主任,或者戴局长。”徐应明盯着他的眼睛,说,“上面授权我清查内奸,这样的权限还不够吗?”
魏成宁怔了怔,叹口气说:“好吧,你等一下。”
几分钟後,魏成宁抱着厚厚一沓档案记录回来,他一边翻开递给徐应明,一边解释说:“就是这些,从二月底到现在,市区里所有电台频段的活动记录都在这上面了。”
徐应明的目光扫过一行行文字,也不擡头:“都是登记备案的频段?”
目之所及几乎全部是对重庆地下党和民主党派公开电台的侦测记录。
魏成宁点点头。
徐应明叹了口气,合上档案,擡眼看向魏成宁,说:“电讯科的纪律我清楚,我只问你一句,近期你们有没有侦测到新出现的可疑频段?”
魏成宁犹豫着没说话。
徐应明终于沉下脸,她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说:“魏科长,如果你还是执意要阻拦我深入调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那个将中美所名单泄露给东京的人,就是你。”
长久的沉默之後,魏成宁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迎上徐应明的目光,坦然说:“没有。除了我们一直跟踪的几个共党可疑电台,没有任何其他的信号频段出现。”
徐应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好。”
如果魏成宁说的是真的,那麽就意味着,日谍传出情报的新电台,是登记在案的“合法”电台。
下午两点,施平山带着调查结果来到徐应明的办公室。
受一年前施泽媛案的影响,如今的施平山对于“日谍”一事及其敏感。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反复证明自己的清白,因此,在徐应明提出由他来协助调查时,施平山毫不犹疑地便答应下来。
“按照您的吩咐,嘉陵江边那一片的街区我已经探查过了。”施平山汇报说,“沿街带‘8’的门牌商铺一共有五家尚在营业,但居民区那边我没有去,我想着,毕竟是比较私人的场所,不比大街上易于隐蔽。”
徐应明看着他递上来的报告,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我们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她起身从身後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厚订的本子,一直检索到登记有重庆所有公开电台的那一页,仔细筛选着。施平山静静地垂立在一旁,几分钟後,徐应明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重重地画一个圈,她擡起头看向施平山,嘴角竟然牵起一丝笑意。
“就是它。”她斩钉截铁地说。
施平山惊讶地探过头来,只见报告中“兴业商号”的名字被圈了出来。
徐应明解释说:“这五家商铺里,备案设有电台的只有这个兴业商号一家。如果不出意外,它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情报中转站。”
“那我们什麽时候行动?”
“不急,我们还差最关键的一步。”徐应明想了想说,“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所有细节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我明白。”
施平山走後,徐应明拨通了朱砚平的电话。
那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後说:“知道了。”
两天後的半夜,几道人影出现在天灯街上,悄无声息地向兴业商号靠近,然後攀上二楼翻进屋里。在一道重物砸地的声响过後,商号里再一次陷入长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