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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无字碑(第3页)

“组织里出现了叛徒,才会造成如此大规模的连带牺牲。”老方叹了口气,想起了成都解放前自己被关押在国民党监牢里的那段黑暗的日子。他自己便是被叛徒出卖被捕的,在那里受到了敌人严酷的刑讯,腿上也落下无可挽回的伤。幸运的是,自己最终等来了组织的营救。

雨势渐骤。两人沉默着,周围只剩下大雨坠落地面的噼啪声,和青山上树丛随风摇曳的沙沙响。徐应明低着头忽然开口,声音沉沉,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老方,我想申请去前线。”

“你这是何必呢?”老方不解地看着她,“组织既已认定你的身份,往後,你便可以恢复公安部门情治人员的身份,参与到我们的工作中来。”

徐应明沉默了很久。

“可是,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特工。”她喃喃说。

老方没有想到竟是这样,有心相劝两句,一时间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只能沉默地看着她踏着雨水,向山坡下缓缓走去。

老方望着她落寞的身影,远远地模糊在了大雨的朦胧中。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最後一次见面了。

尾声

一九八二年的春节过去不久,沈阳城中的人们便陆续忙碌了起来。早春的东北依旧是寒意不减,朱砚平裹着褪了色的棉衣,一路穿过热闹的城区,顶着扑面而来的瑟瑟北风,蹒跚来到城郊的半山上。

七年前,北京宣布了对“所有在押的原国民党县团以上党政军特人员,一律宽大释放”的特赦令,被关押在东北战犯管理所将近三十年的朱砚平也终于被释放出来。

山上残雪未消,黑土枯枝之上点缀着一片片白。朱砚平踏过山路石阶,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停下脚步。

他记得这里,当年驻守沈阳时,他曾让陈副官在此为徐应明的母亲修葺坟墓。然而现在却就只剩下枯枝丛里的石碑,碑文上的字迹已经被人抹去,依稀之间,只隐约辨得上面苍劲有力的“国民政府徐应明中校先母之墓”的刻字影子。

朱砚平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然後走上前去。

旁边还有两块墓碑,没有刻字,也没有任何可以指向身份的标记,它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和石碑并立。

朱砚平确定这不是陈副官的手笔。正思索着,身後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朱先生,你来了。”

朱砚平回过头去,看见一位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向这边蹒跚走来。

“我是方仁才,你也可以叫我老方。”他微笑着和朱砚平握了握手,“听统战部的同志说,你想要见我?”

朱砚平点点头,目光落在石碑上。

“我想问问她的情况。”

这些年在管理所,朱砚平始终不曾忘记徐应明。他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极其复杂,起初只是喜欢,还有些许的不甘,後来竟渐渐地成了一种执念。他不断地向人打听她的下落,可是她的消息就像是一个永不解的谜。那些後来转押进来的战犯,有人说她跟着保密局去了台湾,有人说她潜伏身份暴露被捕,也有人说她死了。

直到几个月前,早已脱离保密局系统的孟均漱自美国回到大陆探亲,他对朱砚平说,徐应明当年留在了大陆,却没有遵照台湾的指令,而是响应共産党的号召秘密率部起义。

朱砚平忽然间便明白了什麽,心里空落落的。

方仁才看着他的侧影问:“这对你而言,真的有这麽重要吗?”

“她是你们的人。”朱砚平没有看他,“是在上海?还是重庆丶南京丶杭州?”他自嘲一笑,“我连她什麽时候加入的你们,都分辨不出来。”

方仁才叹了口气,顺着朱砚平的目光,落在那两块无字碑上。

“徐应明同志牺牲後,我将她和她父亲徐从道先生的墓碑一同立在了这里。”

方仁才看到朱砚平的睫毛颤了颤,他接着说道:“她一生渴望亲人的陪伴,立在这里,落叶归乡,有父母相伴,想来她也会高兴的。”

朱砚平沉默着没有说话。

方仁才缓缓说:“其实朱先生你应该庆幸,徐应明同志的档案封存三十年,如今过了保密期。否则,无论如何,我今天也是不会来见你的。”

“谢谢你们。”朱砚平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她是怎麽牺牲的?”

“在朝鲜战场,遭遇美军轰炸。”方仁才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什麽也没有留下。”

山林风起,扬起树枝上薄薄一层雪沫,飘落在墓碑上。方仁才摇了摇头,转过身,向着下山的方向蹒跚走去。

朱砚平目送老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一九三八年的那个春天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徐应明,女孩阴郁的目光里是长久压抑的隐忍。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她身上那一股与生俱来的特工特质,和资料里的记载别无二致。

朱砚平不会想到,许多年後,她竟也将这样一种防备与僞装,尽数用在了自己身上。

而他,作为老师,却再也看不透她。

这一场长达半个世纪的较量,他到底还是输了。

作者的话

明蕴

作者

07-07

正文完结,撒花!之後应该还有两篇番外,作为故事正文前1930s年代的一个补充,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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