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交锋
过往零碎的记忆片段突然之间就串成一条线,像幻灯片一样在徐应明的脑海中飞快播放起来。她豁然开朗。凤还巢,着名的京剧唱段。她想起崇文书局里被她拿走的那张字条,天蟾大戏院,想必也是和这次行动有关。没想到他们从那麽早就已经开始布局,看来中共上海地下组织对于这个“凤还巢”计划十分重视。徐应明心里想,只是她对于中共的行动并不感兴趣,因此後来并没有追查下去,这才不了了之。还有黄汝琼和上海第一特区法院的那一份无罪判决,以及76号几乎全体出动的行动队……“候鸟”的身份呼之欲出。但是这些她并不会讲出来,手边的电文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行动代号。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褚绍伯走到徐应明身後,拿起草纸看了看,还没来得及说话,村井骏的副官突然推门而入。“褚科长,村井课长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这是什麽?”褚绍伯将文件夹接过,徐应明瞥见信纸上只写着两个地址。“我们很幸运,抓获的那个共党,是这一次他们计划的行动人员之一。”副官得意地笑着说,“这是他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只怕是不只这些。”褚绍伯神情严肃,“我和共党打交道这麽多年,他们决不会将所有的行动细节都告诉一个人。”“褚科长的意思是?”“他们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褚绍伯认真地看向副官,道,“我请求村井课长同意从76号增派人手的原定计划。”“褚科长,”村井骏阴冷的声音陡然响起,他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进来,“共党要撤离他们的重要人员,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你却告诉我要推翻一切回到原点?”他眯着眼睛,死死地盯住褚绍伯:“我很好奇,褚科长究竟是在打着什麽主意?”褚绍伯面不改色地看向来人,平静地问:“您能确定这两处地点就是那‘候鸟’所经之地吗?如果不能,为何不将网撒大?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这两处地点本就在我们布控的范围内。”顿了顿,迎上村井骏探究的目光,道:“我只是在降低我们行动失败的风险。希望村井课长能够理解。”说完…
过往零碎的记忆片段突然之间就串成一条线,像幻灯片一样在徐应明的脑海中飞快播放起来。她豁然开朗。
凤还巢,着名的京剧唱段。
她想起崇文书局里被她拿走的那张字条,天蟾大戏院,想必也是和这次行动有关。
没想到他们从那麽早就已经开始布局,看来中共上海地下组织对于这个“凤还巢”计划十分重视。徐应明心里想,只是她对于中共的行动并不感兴趣,因此後来并没有追查下去,这才不了了之。
还有黄汝琼和上海第一特区法院的那一份无罪判决,以及76号几乎全体出动的行动队……
“候鸟”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是这些她并不会讲出来,手边的电文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行动代号。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褚绍伯走到徐应明身後,拿起草纸看了看,还没来得及说话,村井骏的副官突然推门而入。
“褚科长,村井课长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这是什麽?”褚绍伯将文件夹接过,徐应明瞥见信纸上只写着两个地址。
“我们很幸运,抓获的那个共党,是这一次他们计划的行动人员之一。”副官得意地笑着说,“这是他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只怕是不只这些。”褚绍伯神情严肃,“我和共党打交道这麽多年,他们决不会将所有的行动细节都告诉一个人。”
“褚科长的意思是?”
“他们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褚绍伯认真地看向副官,道,“我请求村井课长同意从76号增派人手的原定计划。”
“褚科长,”村井骏阴冷的声音陡然响起,他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进来,“共党要撤离他们的重要人员,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你却告诉我要推翻一切回到原点?”
他眯着眼睛,死死地盯住褚绍伯:“我很好奇,褚科长究竟是在打着什麽主意?”
褚绍伯面不改色地看向来人,平静地问:“您能确定这两处地点就是那‘候鸟’所经之地吗?如果不能,为何不将网撒大?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这两处地点本就在我们布控的范围内。”
顿了顿,迎上村井骏探究的目光,道:“我只是在降低我们行动失败的风险。希望村井课长能够理解。”
说完,低下头恭敬行礼。
“你要知道,”村井骏说,“封锁所有关口,意味着我们的人就会被分散。褚科长难道不认为这是在增加失败的风险吗?”
“所以我请求按照原定计划,由76号派出行动队负责外围。”褚绍伯说,“反谍治安不是我们研究所的工作重心,却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我相信只要您开口,76号那群人没有理由拒绝。”
村井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起来,说:“好!就听褚科长的。不过为了保密起见不能电话通知,当然,也不必褚科长你亲自过去。”
“徐小姐,”他喊道,目光却依旧落在褚绍伯身上,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看穿,“麻烦你跑一趟76号。记住,不必告诉行动队任务内容,直接找你父亲,徐从道主任。”
徐应明愣了愣,说:“好。”
她起身便要离去,村井骏却再一次猝不及防地喊住她。
“等一等。”
“村井课长还有别的吩咐?”徐应明回过头来问。
村井骏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二十五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徐小姐不必着急,等太阳出来了再走也不迟。七点钟,在此之前谁也不得离开研究所半步。”
这一夜过得十分的漫长。徐应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仰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模糊的夜空中只有零星几颗星发着黯淡的光芒。四小时三十五分钟,她什麽也做不了。
而在同一座城市,或许仅仅是几个街区之外,是否又有人像她一样焦急地等待着?等待他们的,是险胜,还是溃败?
村井骏将整个研究所像监牢一样围了起来,密不透风。走廊里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持枪的警卫,从外围调来,负责“照看”这些被关在这里的人。
在徐应明的对面,孟莘想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太太今天晚上不用等自己回去。却被副官制止了。
“村井课长有令,不能和外界通信。”
徐应明通过玻璃窗反光看见孟莘的脸色很不好看。“我打给我太太,”他说,“她挺着几个月的肚子,总不能叫她一直熬夜等着我吧?”
“抱歉。”副官毫不让步。
她闭上眼睛,摇摇头劝道:“孟组长,忍一忍吧,别把自己一片痴情变成中共间谍传信的证据。”
孟莘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
早上六点五十分,村井骏敲开了第二科办公室的门。
“徐小姐,你可以出发了。”
徐应明走到楼梯口,忽然回过头来微笑着对村井骏说:“麻烦村井课长派个人送我过去吧,这大清早的,出租车师傅都还没上班呢。”
村井骏向前走了两步,问:“徐小姐这是心虚?”
“是自保。”徐应明说,“研究所这麽多人,只有我在行动开始前离开过您的视线。一旦出了什麽问题,我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益田君,”村井骏喊来副官,“送徐小姐去76号。”
“就是这些。”
“村井课长还有没有嘱咐别的?”徐从道盯着自己的女儿问。
“他不希望行动队的人知道具体的任务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