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摸了摸胡子,“我说真的。方才你所感受到的灵力,如何?”
李鹤回忆了下:“虽然这会有点疲惫,但方才却感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爆发力很强。”
“哪一天你修炼成功了,这就是你。”江洲说,“你不要不信,我不是跟你说了?就像你妹妹一样。”
“所以···到底怎样,才能算悟到点什麽,算修炼成功呢?”
“意识到痛苦,悲伤,爱,或者到了年纪。”江洲说。
“······”什麽啊。
李鹤重新闭上眼,不一会,又睁开,见江洲已经坐到一块很高的石头上,眺望着远方。
什麽时候跳上去的啊···总之见到荼礼平安无事,他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算是缓过来了,开口道:“如果这次荼礼成功了,那她就以人类之身,活在这个世上。”
江洲看了他一眼,回头喝了口浓酒,品味着齿间香味,说:“我不会阻拦。”
“但是李鹤,你也要做好,再次失去的准备,毕竟,曲正源还在他们手上呢···”
“···您怎麽知道曲正源的名字?”李鹤问。
“有一段缘分。”江洲没过多解释。
“哦。”李鹤垂下头,一个嗓音轻柔但分外坚定的声音突然闪烁到脑海中:
“你不会用他人的性命去赌,那是否说明,如果有人要拿许道长或是曲道长的性命来威胁你伤害荼礼,即便此後会心怀愧疚,你也会同意的。”
他会吗?
会吗?
···
许明宇如今平安无事地待在他身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他感受着身体里细细流淌,仿若潺潺溪水的东西。那是在不周山脚下,一片刮向他脸侧的边缘锋利的绿叶所带着的东西。
半响,李鹤才朝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回道:“一切正常。”
然後,再没有声响。
···
荼礼放下心,她还担心强剥神智会对许明宇的身体造成影响。
面前的人极为不爽地“啧”了一声,“喂。”
“知道我现在是什麽,能不能请你客气一些。”荼礼说。
“不能。”钟行斩钉截铁,比最开始知道她是走关系的祭司时,态度还要差。
“我一没杀人,二还救你,三还要帮你主持今年的大典。”荼礼说。
“植物神祇。”钟行嘴里蹦出这四个字,转过头和荼礼面对面,“这几百年您杀的人不少啊,而且我需要你救?您没动手我早跑了,还有,大典我本来是钦定的祭司人选,是您横插一脚。不要搞错了。”说完最後一句,这人立马转头,显然不愿意多看。
荼礼倒有些吃惊。她本以为钟行算是彻底站在神祇这边了,没想到,世间人类虽有无耻之徒,但无耻之徒都在厌恶着她。
她慢悠悠地跟着他的步伐,边说:“我是来赎罪的。”
“你应该轮回千百次,次次不得好死。除此之外的赎罪方式一概不接受。”钟行负手说道。
“唔···”荼礼一时间也比较不出,无间和这个赎罪方式,哪个更合适她一些,但後者好歹有时间结尾,于是她问:“如果我真的这麽做了,可以被原谅吗?”
钟行觉得好笑,回头嘲道:“当然不能,因为要原谅你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各个都死的很痛苦。”
荼礼不说话了。
钟行见状,又说:“如果你能永生永世活在悔恨与痛苦里,倒也稍抵罪过了,不过,你永远都别想要渴求什麽朋友丶幸福丶爱丶团圆之类的东西。”
荼礼眨了眨眼,半响,才说:“那你也不能渴求。”
钟行嗤笑道:“你怎麽能和我比。”
船上和许明宇商量对策时的对话仍在脑中不断重演,那时许明宇睁开眼,或许是看见她其实并没有在看什麽风景,而是将目光淡淡洒在曲正源和钟行两人身上。
“你看什麽呢?”许明宇问。
“贪心,”荼礼说,“贪婪。”
-当然是因为贪心。
早晨的钟行说。
贪心更高的地位丶财富,贪心到即便坐到了这个位置丶拥有了如今的身份,仍想要一个挚友。
-您也很贪婪。
明明就在几日前,却好像过了许久,那个面容模糊到几乎不能算是个人脸的东西说。
贪婪人世间不属于她的,除了恨意的任何一份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