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虽然住着凶宅,但班还是要上的,毕竟我还得花钱养着它。请了一天事假後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门店,照例搜了一下302的凶宅评分,果不其然还是9,顿时连给客户打电话都有气无力起来。谁能想到在玉泉锦苑旁边查了一圈儿,三个横死,六个枪毙,地里还埋着一个陈年古尸,就这样还没找到直接导致302变成凶宅的证据,不但如此,现在虽然关系已经攀到了风水先生项目组大门口,但薛师傅却也只是个看大门儿的,最终还是得靠人民的智慧自己解决。王半仙说过了周末可以陪我再在周边问问,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两天班要上,而上班这事儿显然不会因为你下班不得安宁就变得吃香起来,小半个月没签单,宋姐指甲油都涂成红的了,我和小刘这种新人又哪里还敢造次,赶紧约了几个带看,从门店里溜了出去。一通操作猛如虎,连跑三个楼盘,客户都是微笑绕场一周就没了下文,我心中忍不住阵阵发酸,再不济,这些可都是干干净净的房子,里头没什麽看不见的二房东,周围更是没有修了一半的地铁站,究竟有什麽好不满意的?事实证明,人的幸福指数都是对比出来的。没住上凶宅的时候,手头那些个老破小瞧着都没有卖相,但自打住进凶宅了,手上任何一套房子都堪比希尔顿套房。下午六点,我拖着步子垂头丧气地从门店下班,上了公交被老大爷拍了才发现,我原本夹在胳膊下头的牛马外套已经在地上拖了一路,就像是一条再也扬不起来的尾巴,沾满了灰。一个月的夥食费都贡献给了面馆充会员,我的晚饭也由不得自己选,只能去点了一碗面,这几天我和王半仙给店里增加了不少kpi,老板的心情很是不错,看见我不但给加了蛋,还坐下来和我闲扯起来。对302的调查卡住了,我不甘心,又问起老板玉泉锦苑的北边有没有发生过什麽事儿,老板倒也很是热心,还站在中介角度换位思考了起来:“你们还是要给人推销玉泉锦苑的房子是吧?那肯定也得讲点好事儿了,我告诉你啊,那地方邪就邪在,虽然连着出事,但倒是也挺旺人的,你们那天见的我那表…
虽然住着凶宅,但班还是要上的,毕竟我还得花钱养着它。
请了一天事假後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门店,照例搜了一下302的凶宅评分,果不其然还是9,顿时连给客户打电话都有气无力起来。
谁能想到在玉泉锦苑旁边查了一圈儿,三个横死,六个枪毙,地里还埋着一个陈年古尸,就这样还没找到直接导致302变成凶宅的证据,不但如此,现在虽然关系已经攀到了风水先生项目组大门口,但薛师傅却也只是个看大门儿的,最终还是得靠人民的智慧自己解决。
王半仙说过了周末可以陪我再在周边问问,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两天班要上,而上班这事儿显然不会因为你下班不得安宁就变得吃香起来,小半个月没签单,宋姐指甲油都涂成红的了,我和小刘这种新人又哪里还敢造次,赶紧约了几个带看,从门店里溜了出去。
一通操作猛如虎,连跑三个楼盘,客户都是微笑绕场一周就没了下文,我心中忍不住阵阵发酸,再不济,这些可都是干干净净的房子,里头没什麽看不见的二房东,周围更是没有修了一半的地铁站,究竟有什麽好不满意的?
事实证明,人的幸福指数都是对比出来的。
没住上凶宅的时候,手头那些个老破小瞧着都没有卖相,但自打住进凶宅了,手上任何一套房子都堪比希尔顿套房。
下午六点,我拖着步子垂头丧气地从门店下班,上了公交被老大爷拍了才发现,我原本夹在胳膊下头的牛马外套已经在地上拖了一路,就像是一条再也扬不起来的尾巴,沾满了灰。
一个月的夥食费都贡献给了面馆充会员,我的晚饭也由不得自己选,只能去点了一碗面,这几天我和王半仙给店里增加了不少kpi,老板的心情很是不错,看见我不但给加了蛋,还坐下来和我闲扯起来。
对302的调查卡住了,我不甘心,又问起老板玉泉锦苑的北边有没有发生过什麽事儿,老板倒也很是热心,还站在中介角度换位思考了起来:“你们还是要给人推销玉泉锦苑的房子是吧?那肯定也得讲点好事儿了,我告诉你啊,那地方邪就邪在,虽然连着出事,但倒是也挺旺人的,你们那天见的我那表弟,後头来钱安跑外卖挣了不少,现在家里娃娃都是钱安户口了,我还听说,当年工地上那批人有不少都留在了钱安,说是下一代进医院进学校的都有,混的可好咧。”
我:“…………”
不出意外,听老板唠完,我连面都有点吃不下去,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玉泉锦苑旺不旺那些工人我不知道,但它肯定是不旺我的。
顺着小路,我慢慢走回了玉泉锦苑,七点出头,南门前的街道已经再度热闹起来,但这些热闹向来和我们北边没有关系。
玉泉锦苑的北门外十分冷清,街对面是两栋新起的办公楼,因为还未正式投入使用,整条街上的人寥寥无几,街边昏黄的灯拉长了影子,也照亮了北门街边一片因为烧纸被熏黑的路面。
过去因为我爸妈的影响,我很少关注过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毕竟要是人死了还能拿到钱,那破案直接烧个iphone下去问一问不就得了。
然而,现在无论我信或者不信,这些东西都成为了302氛围感的一部分,使得一栋的阴影变得愈发阴森诡谲起来。
王半仙之前和我说,302的风水确实谈不上好,坐南朝北,本就是火弱水盛,虽说我一身正气住着应该没事,但还是要小心电梯这样金气过旺的地方,以免被进一步削弱命火。
想到这儿,站在电梯门口的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窝囊地走进了楼梯间。
楼里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栋的楼梯间除了急着送外卖的人偶尔会跑,很少有人涉足,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换做平时,区区三楼,对我这种从小饱受操练,为了躲我爸妈能五秒上树的人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可一想到上楼之後要面对什麽,我罕见地感觉到了两腿灌铅,刚刚艰难爬到二楼,我就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平时八百年碰不上一个走楼梯的,结果我一爬就碰上了苦行僧?
人在不想回家的时候总会想出一万种拖延的法子,我下意识停下脚步,从楼梯的缝隙里向下看去,只见在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上多出了一个人,或许是摸黑躲到楼道里来抽烟的,他没开灯,背朝上站在楼梯上,让人看不清楚脸。
我没在意,只希望一会儿烟味不要顺着飘上来,又往上爬,然而刚一动,我就又听到了楼下的脚步声,一看,还是刚刚那人,他也往上爬了两节台阶,但不知为何,却还维持着後背朝上的姿势站着,就像是直接往上倒着爬了两节一样。
寻常人抽烟,还要挑位置吗?
我心中开始感觉有些古怪,立刻又往上走了两步,这下视线没有离开过楼道,果不其然,我一动,底下那人竟又倒着爬起了楼梯,动作僵硬如同木偶,瞬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怒斥一声:“谁!”
空荡的楼道里带着回音,我的声音上下贯通响如洪钟,下一刻,那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楼道的缝隙里,我意识到他听见了我的声音,急匆匆追下楼去,却只看到了单元楼外一片夜色。
是什麽人给我一吓就跑?
又或者说,是什麽东西?
我想到对方怪异的姿势,心里顿时沉了下去,回过头去,小区黑暗的楼道拐角处安装着一只监控。
十分钟後,我大步走进了小区安保处,要求看一栋的监控录像。
不出意外的话,那人之所以背着走路,多半是在躲监控,这种事情我爸过去在派出所没少碰见,虽然法子很笨,但是在监控存在瑕疵的情况下,偶尔还真能给躲过去。
由于楼道里的监控没有亮灯,我在来之前心中就有种不好预感,再一问安保处,果不其然,楼道里的监控早在几年前就坏了,因为是开发商留下的东西,现在做监控的厂子都没了,想要集体更换设备就得动用小区维修基金,但无奈业主投票不通过,于是到现在就这麽拖着。
这种事在警察查案时本就是家常便饭。
我不死心,还想要看一栋别的监控,最後发现不光楼梯间的监控早已年久失修,就连单元门口的监控也无所查证,整个一栋唯一剩下的监控在电梯里……可偏偏刚刚那人没有走电梯。
一下子,我连验证那玩意儿是人是鬼都做不到,正站在安保室里暴躁地挠头发,值班的汪大爷这时倒是认出了我:“前两天被那个警察同志破门的……是不是你啊?你还在楼下拉着我说话。”
正所谓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我没想到这事儿还能callback第三回,有气无力道:“是我……”
汪大爷一见我点头脸色立刻就变了,估计是前不久那出让他觉得我轻生未遂,二话不说就将我按在了安保处的椅子上,苦口婆心劝道:“我懂,年轻人进社会遇到点挫折也正常,之前派出所说你新买了房子担心是凶宅,这怎麽可能呢,没监控归没监控,但我在这儿都干了这麽多年了,也没听说你家房子有问题。”
我这时想起先前王半仙说的,四方路地铁站旁多次出现了可疑的怪人,我听的时候还在想,网红经济之後,大街上什麽没有?养芒果,遛假狗,穿裙子的老大爷,唱跳的孙悟空,普通人又不是警察,怎麽能够一眼就确定对方有问题?
然而直到我见到了今天楼道里那个东西,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出现在四方路附近的怪人就是这样,他本身一定存在让人无法忽视的异常……拜托,他会倒着爬楼哎!
我疑心道:“之前一栋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汪大爷拍着胸脯:“没有,我平时都在北边的门卫室,每天第一个巡的就是一栋,从来没碰到过有人倒着爬楼,非要说的话,先前住在你房子里的人倒是也来查过监控,不过也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他家那个老爷子脑袋不清楚,说是年轻时候做技工太苦,又一辈子吃素,得了老年痴呆,当时他家女儿查不到监控还和我们急眼,後头就搬走了。”
这麽一说,我的心里总算稍微安定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不管怎样,我相信我考警校毫无问题的视力,我很确定,刚刚看到的东西是客观存在的。
一想到我住着9级凶宅,现在还被一个会倒着上楼的人跟踪,我只觉得一阵恶寒,皱眉道:“先不说这个,我先前听说,这边四方路地铁站附近偶尔会出现怪人,是真的吗?”
这事儿我早想找人验证,这回刚好碰上,索性趁着物业没有监控理亏了解个清楚。
而就和我想的一样,汪大爷立刻就明白了我想问什麽,只见他的脸色在瞬间僵硬,甚至连脸上的褶皱都绷直了,半晌,汪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示意我出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