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顾天明的辩解苍白无力,以为自证友谊就能保住这段关系,甚至幻想让好友也看看那些啓迪人性的青春小说。
韩家辉向来讨厌语文,不喜阅读,要不是理科成绩差,根本不会选择文科班。文学除了应付高考,还有什麽用?男人看太多书,只会增长妇人之仁,不像爷们儿。
所以,他不懂顾天明的变化,更不懂徐燕燕的意志力从何而来,只会用暴力手段征服领地,践踏一切他难以理解的美好事物。
艺术节成了韩家辉炫富的舞台。他不光有小巧便携的数码相机,还带来形似刀锋的拍照手机,不只拍演出,还拉着难得有点人样的同学自拍。
“快高三了,留个纪念。我家有打印机,明天就能把照片洗出来。”
韩家辉一半为了假装仗义到处拍照,一半为了赌气在镜头中搜寻顾天明和徐燕燕的身影。
他在等兄弟回头,等竞争对手服软,以为没有哪个高中生能抵挡数码産品的诱惑,总要羞怯地跑来围观。这时候他就可以摆出高姿态,实现伟大的精神胜利。
同桌俩像是商量好一般,全躲到长廊後的花丛下看书。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38套》《星火英语》……徐燕燕全身心投入高三状态,未等老师交代,自行研读习题。
《梦里花落知几何》《立夏未至》《幻境》……顾天明难抵郭晓声编织的梦,一头扎进青春文学寻找慰藉。
“你怎麽也没去?”
默读英语单词之馀,徐燕燕抽空关心同桌。
“太闹。”
还有半句,顾天明没敢说出口。
韩家辉不喜欢他了。之前跟好友共享的福,现在成了少年的债。
欢愉越了矩,恶意成了真。韩家辉虽未将兄弟情谊彻底折算成账单,眼中的蔑视足够让顾天明心惊。
什麽躲个清静,其实就是躲债,顾天明害怕韩家辉当衆逼他还钱。
徐燕燕没再说话,重新钻进题海。
暴风雨来临前,总给人平静的错觉。此时此刻,是十八岁留给少年少女最後的温柔。
艺术节为校园留下难得的浪漫气息,有人拿它续写地下黄色文学。校园公告栏上贴着一张模糊的照片,透过噪点隐约可见少年少女青涩的脸。
他们坐得很近,但又没什麽接触,花丛颜色热烈奔放,似在暗示什麽,留出无限遐想空间。
照片不断被揭下,第二天又会重现,反反复复刺激无聊的校园生活。
顾天明知道,这是冲他来的。
徐燕燕拒绝回应一切不怀好意的目光,响当当,硬梆梆,煮不熟,蒸不烂。韩家辉追不上也扳不倒她,只好先解决叛变的兄弟。
苍鹰从不为苍蝇叹息,却逃不过猎人的凝视。
“爸,你在干什麽?”
阳台上,徐燕燕的父亲摘下妻女晾晒的内衣裤,对着光仔细检查。
那模样,与色情狂无异。
女儿黄谣流传甚广,妻子有不伦之恋的事实,男人成了受害者。他有义务查明真相,为自己的出轨辩护。
徐燕燕瞄到父亲脚踝,又少了一只袜子。
这个家没有真正“干净”的人。
父亲在出轨,母亲在出轨,女儿的黄色故事到处流传,儿子的出生是个错误,拖累父母。
无数错误汇成凝滞的血缘,困住一家四口的生活。
弟弟以为姐姐和父亲在吵架,横在他们之间无声大哭。这近似碰瓷的招数或许习自奶奶,因着徐舜舜已经无法发声更显恐怖。
“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