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婆。”
燕辞归洗漱完,躲到院子角落换好。拿着剩下的衣服,走到门口却迈不进去,犹豫半晌,他敲了敲门,懒散道:“送衣服。”
一阵静默,没人理他。
他推开门,自顾自得说:“给你们放哪?”
……还是没人理。
燕辞归转过身去,两人不知道在哪找的竹丝,正围在桌前摆弄,编了些小兔丶蚂蚱丶蜻蜓之类的。等他走到桌前,冷雀知才不紧不慢地看他一眼,没搭话。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编这些小玩意,还以为你只会甩巴掌。”燕辞归随手拿起一个,在手里没出两分钟,蜻蜓腿就折了。
灵久一把拿回来,“你咋这麽烦人,不会编就算了,手还欠,你不许摸了。”
“你个小东西,你不烦人?”燕辞归将衣服丢给她,“等会儿换了。”
灵久沉浸在编织技艺中无法自拔,敷衍道:“知道了,一会换。”
衣服还没递到冷雀知面前,只听她道:“太丑了,不是绸缎,不要。”
燕辞归道:“这就是个小村子,有件布衣给你穿,已经是万幸。等回到泠河县里,你愿意穿什麽,就穿什麽。眼下,只此一件粗布衣。”
冷雀知:“不要。”
燕辞归将衣服放下,“爱要不要,放这了。”
冷雀知穿着他的那件外衣,并不合身,有些大。而且,也不是什麽好布料。燕辞归关门退出去,就是件衣服,爱换不换吧。
月光洒在院子,燕辞归闲逛两圈,跟无头苍蝇似的。春桐家院子不大,只有一间客房,阿婆贴心地给他准备好地铺。
夜里清凉,燕辞归坐在外廊,铺盖卷一铺,吹着风赏着月,若是有壶酒,那真是赛神仙。
想到酒,脑子里突然冒出正事,不知道卷儿姐她们进展如何?他拿出八卦盘给同其尘传去几句话,一时间没收到回复,又揣回腰间。
“吱嘎——”
开门不说话的,肯定不是灵久。
猜到是冷雀知,燕辞归故意不回头,装出一副打坐的模样。
冷雀知在他身边坐下,顺手丢出一个小物件。
被不痛不痒地砸了下,燕辞归眼睛撬开一条缝,怀里是个竹编的蜻蜓。他两眼睁开,拿在手里把玩,装模作样道:“干什麽?我又不是小孩。你这点小把戏,可收买不了我。”
冷雀知:“没差多少。”
燕辞归馀光瞟她,“你出来做什麽?”
“睡不着。”
“嗷。”
燕辞归一肚子闲话,到她面前,真不知道说什麽。不是不想说,而是感觉说什麽都不太合适,干脆噤声。
两人并排坐着,沉默良久。
冷雀知突然开口:“讲讲你这辈子的事。”
燕辞归把玩着竹蜻蜓,一时间没跟上她的脑回路,重复道:“讲讲我这辈子的事?”
冷雀知点头,“讲上辈子的事,你又不喜欢听。那就换你讲,遇见我之前发生的事,想知道。”
燕辞归瞄她一眼,懒散道:“我有什麽好讲的,修行中人,不就那点事吗。诵经书,修炼功法,下山历练,积善积德。”
冷雀知盯着他,“你师父对你好吗?会不会罚你?你小时候呢,闯没闯祸?”
要说这事,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小祸接连不断,大祸偶尔也犯。燕辞归遮掩道:“小孩儿哪有不闯祸的?都是些调皮捣蛋的小事,今儿掐了师父养的花,明儿在师父背後画个乌龟王八。我师父罚人特狠,要不然,我怎麽会天天跟他作对。”
冷雀知罕见笑了下,“没说把你逐出师门?”
燕辞归道:“怎麽没说,胡子一吹,张嘴就来,一天说八百遍。”
夜里风有些凉,冷雀知双手环膝,枕上去,偏头看他,“第一次下山历练?”
燕辞归摇头,“那不是。下山历练过很多次了。”
“之前一点音讯都没有,还以为你被关起来,禁止下山。”冷雀知,“下山历练时,有没有遇到特别的事。”
燕辞归道:“我们下山,都是收服恶妖恶鬼,没有一次不特别的。”
冷雀知非要他详细讲,燕辞归便说起这一路上的经历。
像是讲睡前故事。
讲着讲着,冷雀知突然凑近看他,燕辞归跟缩头乌龟一样,扯着脖子一点点後撤,“你丶你要干啥?”
“你个花心萝卜,一路上没少拈花惹草吧?”
燕辞归头上顶了千金重的‘冤’,懊恼道:“嗨?故事说着好好的,我怎麽就成花心萝卜了?我清清白白,少毁我名声,师门很严的好吧。”
冷雀知盯着他,丝毫不退让,“沉迷于美色,经常见一个爱一个。喜欢喝花酒。还要我有眼力见,不能打搅你亲热。那个混账东西说的?”
燕辞归一时语塞。没错,他这个混账东西瞎编的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