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畏手畏脚的模样,鹤声笑了笑,说:“我已经好了,你回青丘吧。”
紫君猛地擡头:“那不行的。”
“你堂堂狐族少主,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无所事事,会遭族人耻笑的。”
“他们不敢。”
“他们是不敢当面说你的不是,背地里可就不一定了。”
紫君挥挥手:“你别管我的事,我自有安排。”
“那你也别管我的事,我自有安排。”
紫君现在才发现,女人倔起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人间界同样鱼龙混杂,并不算绝对安全,她不肯好好吃药,伤自然也没好透,若遇到什麽危险,可怎麽办?
他直截了当拒绝:“我绝不放你一个人在外头。”
鹤声耐心不够,冷声道:“那随你吧。”
路上,她一会要买这个要买那个,没多久紫君就开始负重前行。到了午後,紫君饥肠辘辘,想要让她去吃饭,她却道:“我渴了,要喝果子饮,还要吃糖葫芦,你给我买。”
紫君卸下双肩的负担,朗声道:“行,我带你去买。”
鹤声一屁股坐下:“伤没好透,走太久了,没力气。”
“好,我背你去。”
鹤声愣愣地瞪着他:“你不信我?”
“姐姐,不是我不信你,是你真的不大听话。”
“不信的话,那就不买了,就这麽渴着,饿着吧。”她傍着柱子,一副颓然又委屈的模样。
紫君跟她耗了半霎,眼见她嘴唇越来越干,越来越白,终是于心不忍,叮嘱道:“我去给你买,你答应我,就在这里等,不许乱跑。”
鹤声斜眼愣他:“你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能跑到哪里去?”
午後的太阳晒的人燥渴难耐,紫君挤过攒动的人群来到卖果子饮的铺子,先给自己买了一盅,几口灌下解了身心的闷热,又才去找卖糖葫芦的。
这大热的天,哪儿还有卖糖葫芦的?
他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便买些果脯和饼带回去。
“来了来了,果子饮来了。”
紫君嘴角的笑瞬时凝固,他前後左右相看了好几圈,又不甘地去问旁边摆摊的大爷:“您瞧见方才坐这里的姑娘了吗?”
大爷告诉他:“姑娘早走了。”
紫君觉得天快塌了,把手里头的吃食一骨碌全塞给大爷,拔腿就钻进人群里。
鹤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就这麽漫无目的地走啊走,突然走到了金玉赌坊。
赌坊的门上贴着长长两道封条,檐下早挂满了蛛网,连门窗都脱色了。
她停在那里,看了好半霎,直到有人撞了她一下才勉强回神。
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向赌坊,然後慢慢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女孩儿手里头握着果子饮,目光呆滞地盯着一处看,白发女人不断提醒她喝水,她充耳不闻。
女人适时擡头,在看到温鹤声的一瞬,慈和的目光登时凌厉起来。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鹤声也觉得巧。
宁母冲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过去坐。鹤声没拒绝,也没防备,径直过去坐下。
宁母看了眼她的脸色,嬉笑道:“看来你过得一般啊。”
“你也不怎麽好。”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那个蒙骗你的僞神已经死了,被我杀死的。”
“是吗?那你可真能干。”宁母侧头盯着她,“既然你这麽能干,又怎麽会把自己搞的这麽糟糕呢?你知道我现在看你像什麽吗?”
“像什麽?”
“像快死了。”
鹤声干笑两声:“不奇怪,你一直都盼着我死。说起来,你还蛮关心我的。”
“呸!姑娘家家的,脸真厚。”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互呛了几句,二人都不在说话了,就麽静静坐着,好似她们从来就没有生过节一样。
鹤声想:那些爱啊恨的或许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吧。
後来,宁母带着宁彩蝶走了,走前没跟鹤声打招呼,鹤声也没跟她说再见。
毕竟她们曾经都那麽憎恨对方,还是不要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