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找的那个孩子,其实掉到河里了。”
白秋平终于清醒过来,“不是说跑了?”
明姐做出惋惜状,“是咯,你们也知道门前河水有多急,加上地震……唉,天灾难料。”
“TMD……你们!”
白秋平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吐出一口带血的痰。
“白老师保重,这事我们负全责好不好?你要多少赔偿?”
为了平事,明姐顾不得园区规矩,试图用钱堵上这群人的嘴。
电话那头也在说和,“李警官,大家都有难处。中国人说‘凡事留一线,日後好相见’,双方各退一步,好不好?”
这分明就是警告,卡住李长海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捞。”李长海只说了一个字。
“捞?”明姐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李警官,怎麽捞?河水那麽急,早冲走了吧。”
“你说呢?”李长海对电话那头喊话,“能捞吗?”
“能,当然能。阿明,你全力配合李警官。”
“可是……”
“没有可是!”
出园区时,又天黑了。徐芷柠的时间感越来越差,真应了那句话,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吊车升起大灯,代替并不透亮的满月照亮河岸。
明姐一声令下,几个小夥子“噗通”入水,水中月碎成一片梦幻倒影。
“他们都是专业的,经常下河。”
“捞尸”二字实在不吉利,似乎承认了什麽事实,所以明姐只敢说动作,没说结果。
不一会儿,有人探出头来。他深吸一口气,又潜入水中。
那也是一个月色晦暗的夜。
为了追求故作深沉的质感,那部古装大女主剧几乎天天熬大夜。那晚何珊珊不知怎麽了,状态极差,拍了二十多条,抱着男主角的“尸体”死活哭不出来。
硕大的人造月亮不知疲倦挂在夜空,导演呵欠连连,叫来徐芷柠。
“珊珊今天不对啊,平时这种戏一条就能过。”
“这场戏是飞页上的,前後谁也不挨谁,她都不知道男主为什麽就死了。”
“还能为什麽,人家後面要录综艺,想早死早杀青。反正也是大女主剧,热度全靠珊珊一人带。”
“您再讲讲戏吧,这麽硬耗下去,拍到早上都过不了。”
徐芷柠太了解何珊珊的表演能力。她没什麽方法,全靠真情实感,不明白的戏就是演不出来。
导演只能现场瞎编剧情,何珊珊听得一知半解。
假河里漂来一连串荷花灯。
“这TM哪个组,道具用完不收,全飘咱们这来了!”副导演急了,自己下河捞灯。
何珊珊循声望去,眼里竟然有了泪。
“这状态对了,各部门快准备!”导演心细如发,注意到女主角情绪的变化,留下一段封神的哭戏名场面。
这部剧成了何珊珊最後的作品。
那一夜,何珊珊收到赵金亮发来的讹诈信息,她意识到自己的演艺道路即将走到尽头,哀伤不已。
女演员抱着自己事业的“尸体”仰头望月,无声流泪,衆人称赞。
更多的头钻出水面,漂浮着让出一条路。
先是一盏,後是一丛,再後来连成片的水灯聚集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