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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出逃上(第1页)

(17)出逃(上)

三点钟方向,李长海捧起一个椰子;九点钟方向,帆布鞋和小胡子假扮情侣腻腻歪歪,偷偷擡眼看向徐芷柠;说不好几点钟方向,青春痘举着相机到处拍照。十二点钟方向,顾然坐在徐芷柠对面,皱着眉头切牛排。顾然专心做事时几乎不说话,徐芷柠盯了一会儿那可怜的牛排,便望向不远处的肇事现场。那边乱成一锅粥,几个警察夹在肇事双方中间,对讲机里传出叽哩哇啦的麻国话。“当啷”,餐刀从顾然手中滑落。金属落地,清脆震耳,唤回神游在外的徐芷柠。“今天这是怎麽了……”顾然颓丧一笑,艰难弯腰。徐芷柠动作轻快,提前一步捡起餐刀,握着刀背递给顾然。顾然没接,直直看向徐芷柠身後不远处四个穿花衬衫的“游客”。不消说,这四人和李长海他们一样,都是别有目的的僞装者。“换把新的吧。”徐芷柠高高举起手臂,欲转身叫服务员,却被顾然拽了回去。确切地说,顾然牢牢攥住徐芷柠的手,不允许她调转视线。“不用。”顾然一只手接过餐刀,另一只手执拗地控制徐芷柠转身的方向。花衬衫之一站在徐芷柠身後做出“TMD”嘴型,顾然将刀尖指向那人,呈现防御姿态,额间出汗。遮瑕膏随汗水脱落,顾然额角露出浅浅的青紫淤痕。徐芷柠一惊,紧握顾然陷在她掌心里的手指。顾然的手指冰冷细长,骨节分明。方才握住的瞬间,徐芷柠每一寸皮肤都收到信号,允许十年前的身体记忆奔涌而出。这个男人曾在她身上留下难忘的触感。手指,脚趾,嘴唇,毛发,鼻梁……他伸出一切可伸出的枝蔓,她回应一切可回应的缠绕。枝蔓无所依,缠绕恨别离。身体触感再深刻,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缠绵,终不及钱币上的纹理,摸完会收获到实打实的安心。一百万。徐芷柠心里默念这个数字,渐渐冷静下来,不再贪恋掌中残留的遥远快感,一根一根反撬开顾然的手指。“快吃吧,凉了不好吃。”徐芷柠用下巴指了指牛排,顾然不为所动,只是低头紧握餐刀。李长海做出手势,示意徐芷柠继续与顾然亲近。徐芷柠犹豫片刻,从顾然…

三点钟方向,李长海捧起一个椰子;九点钟方向,帆布鞋和小胡子假扮情侣腻腻歪歪,偷偷擡眼看向徐芷柠;说不好几点钟方向,青春痘举着相机到处拍照。

十二点钟方向,顾然坐在徐芷柠对面,皱着眉头切牛排。

顾然专心做事时几乎不说话,徐芷柠盯了一会儿那可怜的牛排,便望向不远处的肇事现场。那边乱成一锅粥,几个警察夹在肇事双方中间,对讲机里传出叽哩哇啦的麻国话。

“当啷”,餐刀从顾然手中滑落。金属落地,清脆震耳,唤回神游在外的徐芷柠。

“今天这是怎麽了……”

顾然颓丧一笑,艰难弯腰。徐芷柠动作轻快,提前一步捡起餐刀,握着刀背递给顾然。

顾然没接,直直看向徐芷柠身後不远处四个穿花衬衫的“游客”。不消说,这四人和李长海他们一样,都是别有目的的僞装者。

“换把新的吧。”

徐芷柠高高举起手臂,欲转身叫服务员,却被顾然拽了回去。

确切地说,顾然牢牢攥住徐芷柠的手,不允许她调转视线。

“不用。”

顾然一只手接过餐刀,另一只手执拗地控制徐芷柠转身的方向。

花衬衫之一站在徐芷柠身後做出“TMD”嘴型,顾然将刀尖指向那人,呈现防御姿态,额间出汗。遮瑕膏随汗水脱落,顾然额角露出浅浅的青紫淤痕。

徐芷柠一惊,紧握顾然陷在她掌心里的手指。

顾然的手指冰冷细长,骨节分明。方才握住的瞬间,徐芷柠每一寸皮肤都收到信号,允许十年前的身体记忆奔涌而出。

这个男人曾在她身上留下难忘的触感。手指,脚趾,嘴唇,毛发,鼻梁……他伸出一切可伸出的枝蔓,她回应一切可回应的缠绕。

枝蔓无所依,缠绕恨别离。身体触感再深刻,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缠绵,终不及钱币上的纹理,摸完会收获到实打实的安心。

一百万。

徐芷柠心里默念这个数字,渐渐冷静下来,不再贪恋掌中残留的遥远快感,一根一根反撬开顾然的手指。

“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徐芷柠用下巴指了指牛排,顾然不为所动,只是低头紧握餐刀。

李长海做出手势,示意徐芷柠继续与顾然亲近。徐芷柠犹豫片刻,从顾然手中取下刀叉,熟练切好牛排。

“谢谢。”

顾然声音哽咽,微微擡头看向徐芷柠。

“怎麽了?你吃还是不吃?”

有那一百万横亘在心头,徐芷柠耐心极其有限。

肇事双方大打出手,车祸现场变成斗殴现场。

真正的游客都在向那边聚拢,僞装的游客紧盯这一男一女,猜测他们何时能打破这晦暗不明的暧昧。

顾然缓缓往嘴里送肉,咀嚼之间似乎有泪掉落。室外气温三十多度,徐芷柠杯中的冰块融化殆尽。她一仰头将冰水混合物全部咽下,耐着性子等顾然吞下最後一块肉。

什麽三点钟丶九点钟丶十二点钟,徐芷柠只想跟着路人去围观车祸现场,拍些幸灾乐祸的照片发朋友圈。但她不能走,顾然正用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她,用浅浅的笑锁着她。男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盒,试图阻断徐芷柠出逃的希望。

“送你的。”

顾然使劲抽了下鼻子,以为徐芷柠没注意到他眼底藏着浅浅的湖泊。

徐芷柠打开小盒,里面装着一枚翡翠戒指。“什麽意思?”

“喜欢吗?”男人转换嘴脸,戴上热情的面具。“曼华産翡翠,这枚成色很好,送你的。”

这枚翡翠有鸽子蛋大小,质感如冰块,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翡翠虽好,样式却旧,徐芷柠打眼一瞧,竟想起给舜舜迁坟时烧的那些“金银财宝”。大,圆,透,形状规整得有些呆板,莫名带股死气。

如果顾然把翡翠单独抠出来送礼,说不定徐芷柠还会折现到那一百万里,暂时原谅他一会儿。但她没敢这麽想,也没直接拒绝,飞速反应过来这是赃物,任务结束後必须上交警方。

顾然见徐芷柠有些犹豫,直接朝她左手无名指套上去。翠绿的戒指搭配徐芷柠这几天有点晒黑的手背,没显出一点贵气。指环太大,完全不是徐芷柠的尺寸,仅凭这一项就能断定,顾然此行极其敷衍。

男人貌似对徐芷柠的价值做出谨慎评估,认定她不是靠请客吃饭就能骗到手的小女孩,但又懒得真正投其所好,于是随手捡个貌似值钱的玩意儿,将其等同于主流文化中的誓约,妄图箍住徐芷柠的脑子和心。

血。干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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