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弟弟。”
“你弟弟不是早死了吗?”
徐芷柠听了这话瞬间失控,“我C你大爷顾天明!”
这女人终于有点人味儿。
顾然难掩胜利喜悦,笑得停不下来。费这麽大劲,原来徐芷柠的七寸在她弟弟这。
他本以为冰岛的缱绻时光会是女人的软肋,必让徐芷柠念念不忘。他只要稍一向她心间投入石子,四面八方,皆是回响。
这回响,却只在顾然胸腔萦绕。徐芷柠那一脚果敢狠厉,将顾然的新伤旧患踹成一团。
漫长肺炎的损伤,园区纪律的刑罚,屡遭挫败的青春,十八岁夏天的黄昏……顾然经历过的那些时间滚成巨大病竈。疼啊,真疼啊。
无论顾然怎样僞装出少年感,那病竈都提醒着他往事不可追。少年少女正无法挽回地走向中年,未来也将无法挽回地走向老年,走向死亡。
顾然困在青年才俊的人设中,仙寿恒昌;徐芷柠借助金钱和医美,芳龄永继。
他们想方设法逃过时间,时间用轮回的方式予以还击,圈住他们的人生,催促故人重遇。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徐芷柠和顾然在时间里转了一大圈,确实没忘彼此,确实并肩而行。只是古典文学中对仗工整的谶语,到头来全是杀猪盘里的甜蜜陷阱。
一个拳头落到审讯椅上,顾然未躲,擡头看向徐芷柠。这一拳砸出巨大声响,实则力量虚空,女人的惊慌轻飘飘砸到顾然心上。
太好了,她开始慌了,开始败了。
她竟模仿起男人的样子,借疯狂的暴力手段对男人发出警告。这警告好似奶猫伸爪,只会搔起男人的痒,不会触及男人的疼,某些场合下,甚至像一种别出心裁的调情。
激怒女人,让她们看起来像疯子,这是常见的男性集体娱乐。
顾然在此之上叠加了反侦察活动,看透徐芷柠铜皮铁骨下的“阿喀琉斯之踵”,拉弓瞄准,势在必得。
刚刚那一拳,证实顾然眼光精准。“弟弟”这两个字让徐芷柠失去理智,行为过激,沦为愤怒的囚徒。
游戏女人与戳穿女人的双重快感,唾手可得。
李长海困意全无,拦下徐芷柠。警察和审讯椅成了屏障,将徐芷柠和顾然的爱与恨隔绝开来,谁都近不了谁的身。
“你不能在这打人!”
李长海的言外之意是法网恢恢,顾然迟早会受惩罚。这阵子相处下来,他认定徐芷柠是个难得有理智的聪明女人,能像许多男人那样明辨是非。
“你TM放开我!”徐芷柠甩开李长海,“顾天明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就是我进来之前,你嘟嘟囔囔说的那段。”
“我刚才说,先让直系亲属在国内报案,然後赶快出国找大使馆,再到当地警察局报案。”顾然条理分明,点明关隘,“再耽误几天,人可能都被卖到迪湃了。”
徐芷柠向那两个麻国警察求证,他们中文口语磕磕巴巴,点头称是。
他爹的。
如此重要的信息竟出自顾然口中,徐芷柠极不服气,抄起手机砸到顾然头上。顾然伸手一接,将徐芷柠的手机揽入怀中。
“徐芷柠,震了。”
顾然用小臂夹起手机,提醒徐芷柠接电话。
来电人,白老师。
“燕燕……”白秋平一开口叫出他最熟悉的那个名字,“还在麻国?”
“是,白老师……你怎麽才……”
“明天晚上到。”
“报警了吗?”
“报了,他们让我来曼华找大使馆。要不是因为地震,早该到了。”
徐芷柠看向顾然。他真的所言非虚,这更让徐芷柠産生强烈挫败感。
“我现在就和警察在一起,你跟他们说。“
徐芷柠把手机交给李长海。
顾然紧靠椅背,闭目养神。二十年後,他终于逼退那个永远拿第一名的少女。试卷上的斑斑血迹,全是顾然作为一个男人努力奋斗的证据。
胜利虽迟但到,男人松了口气。
“果然,你还是有靠得着我那天,我还有点用。”
这话到了嘴边,顾然却没敢说出来。
徐芷柠颓然叹气。顾然眼见神一般的少女恢复人性,顿觉无趣。原来大家也没什麽两样。
就算被她需要,又如何?
十八岁的少年春梦,在狭小闷热的审讯室里塌了一大半。
十八岁的少女记忆,被弟弟狠狠揪住。
弟弟,我一定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