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姐想起了什麽,“今天满月,应该是河的上游有人放水灯。你们有什麽愿望的话,也可以跟着祈祷,包灵的。”
白秋平跪在岸边,双手合十。徐芷柠想起何珊珊的最後一部戏,莫名忐忑。
“不求点什麽?”顾然闭上双眼,开始祈祷,“祝徐芷柠与白海鸣早日相见……”
徐芷柠冷笑,“你祈祷这个干嘛?”
“你们早点见,我才能早点回国服刑。”顾然叹气,“这鬼地方待够了,现在只想吃碗热腾腾的溪山宽面。”
“呵,我以为你会惦记前妻,惦记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
徐芷柠静静看着那些水灯。如此圣洁的时刻,她身边布满罪恶。
“提这些干什麽。”
“顾然,你後悔吗?”
“後悔什麽?前妻和孩子麽?”
“不光是他们。”
“後悔……”顾然蹲下,捡起卡在岸边的水灯,推入河中。“但不是他们。我最後悔的是,自己为什麽要出生。”
“这事你可决定不了,得去问你父母。”
“说这些有什麽用。你後悔吗?”
顾然刚刚救起的那盏水灯被漩涡卷着,竟然朝彼岸方向漂去。
“後悔。听过那句话麽,‘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
挣扎几下後,水灯灭了。徐芷柠眼睁睁瞧着它颓然下沉,消失在人工月色下。
“那不是李子琦的台词麽,我看过她的所有电影。”
“你记忆力挺好。”
“时好时坏,初中还能过目不忘,高中看完全忘,怎麽背都背不过你。後来,记忆力又回来了,小说,电影台词,看一遍就能记住。”
“那你肯定能记住一百万的事。”
“都记着呢。”
顾然的胡渣冒出半寸长,下半张脸一夜老了十岁,上半张脸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强撑起少年气。
这男人太矛盾了,既要扮演成熟老练的中年成功人士,又始终抓着远去的十八岁不放。
所以,他必然会走向死路,时常困在进退之间。
“这是什麽?”
顾然踩到异物。拾起一看,竟是枚硬币大小的徽章。他抠去上面的河泥,面色一惊,拿给徐芷柠看。
“第八届青阳计划最佳导演,白海鸣……”
徐芷柠脚下一滑,摔在顾然身上。
水灯漂远,打捞队继续浮浮沉沉,假装努力工作。
“我们……是不是踩着什麽了?”
顾然浑身僵硬,努力撑起徐芷柠的胳膊。
“你的祈祷,可能要成真了。”
徐芷柠紧紧攥着那枚徽章,看向河的彼岸。
“姐姐……”
是舜舜,也是白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