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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跨年（第2页）

“有人用这种方法逃脱了吗？”

“很少。”

见徐芷柠前，顾然也曾这般扪心自问，从没想过会让一个无辜女人身处险境。

“你说你是被同行邀请过去的？光是偷渡，就已经违法了。”

“不都这麽干，出了事才算违法。其实并不是邀请，他们要拉人头赚提成。里面跟上班差不多，有岗前培训和KPI指标，作息严格，每天九点半准时打卡，迟到早退都会受罚。早上还要集体唱歌，什麽江湖情，兄弟心，陪你到底共度风雨……”

“岗前培训都干什麽了？”

“每人一台电脑，先练打字。一人至少三部手机，我业务量大，有八部。话术手册每人都要学，一共四本。开场白丶土味情话丶细聊开单丶情感造梦丶天道与狼性……什麽都有。不过我没怎麽看，感觉有点过时，帮他们更新了不少。”

“你相当于导师？”

“算不上，顶多是个前辈。”

“你业绩很好？”

“刚来的时候如鱼得水，很快就被新形式比下去。”

“怎麽说？”

“我以前主攻大客户，习惯一步一步来。虽然五到七天能拿下，但还是慢。潘十七他们自带职业背景下场，发个信息就有很多人主动上门询问。他那组不光骗娱乐圈，理发师，健身教练，纹身师，厨师，司机……只要能出国工作的岗位，都有相应剧本。这种方法，现在各园区都在用。”

“这已经涉嫌人口拐卖，还不是杀猪盘。”

“风声太紧，行情变了。单纯的电诈风险高，利润降低。人口拐卖不一样，人在江山在。拐完卖了能赚一波，卖完解救又能从家属那赚一波，冒充受害者家属在网上搞募捐还能赚一波，属于新的産业链。”

“谈谈徐芷柠的事吧。”

“她？”

顾然有些说不出口。他已经对徐芷柠表达过恨意，她应该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等他吧？

这个想法十分可怕。

顾然希望徐芷柠能为那一百万等他。只要女人愿意等一个男人，他们的关系就有无限可能。这份执念推着顾然冲破流弹包围，从死神手里夺回徐芷柠。

他又害怕徐芷柠会等他。“等”这个字在徐芷柠那没有丝毫浪漫可言，准确来说意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徐芷柠如果默不作声原地等待，一定是要憋个大的。

“我确实惦记她很久，到那边才下手。”

“她是你案子里受害金额最大的女人。”

“一百万麽……但我想要的不是她的钱。她的职业身份和社会关系，价值远超一百万。”

“所以盗用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本来想留着办贷款，最後还是算了。真这麽做的话以後没法见面，做人还是要留一线。”

也就是在警察面前，顾然才敢坦白内心的龌龊动机。

“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想过家人？”

“家人”两个字，对顾然来说冰冷又遥远。

“我就是太想着他们，才走到今天这步。”

“为什麽？”

“他们希望我为家里带来天明。活了三十多年我才明白，所谓天明，还是钱，再多的钱都填不满他们的心。他们不允许我失败，不允许我出错，惦记我在外面的收入和社会关系，遇到问题又说我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这下好了，现在彻底没了天明。”

曼华的天明降临，徐芷柠尝试恢复工作，一条一条点开《红拂双刃》工作群里的文件。

新提交的故事梗概宛如脱缰野马，离题千里却又莫名合情合理。

欧辛丽重新搭建类型框架，把原本的双女主反杀渣男，变成一个中女丶一个少女携手度过人生难关的故事。她们俩的情感困局都与男主有关，但男主不是她们命运的核心，两个女人借由男主的死相聚，重新找回个人价值。

估计白秋平看完会汗颜。

他以为允许女人杀害负心汉，就等于为女性赋权，没想到女性创作者对此不以为意，甚至不觉得这事有什麽悬念。

男人对女人犯下弥天大错，为什麽不能受到暴力惩罚，反而要成为精神分析范本？这时候怎麽不讲伦理道德了？

手机上的时间走到1月2日。

旧的一年彻底跨完，新的一年滚滚向前。

徐芷柠觉得，欧辛丽改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