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融不理睬他,望着师卿卿,道:“这修罗妖心,你是挖还是不挖呢?”
步少棠侧首,冲师卿卿喝叫道:“师卿卿!你要敢听他的,头我给你拧下来!”
廉融眉梢一挑,神情有些不耐,沉声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我已经跟你们浪费了这麽多的时间,我只给你三个数,不是他亡,就是你死!”
师卿卿看着季司离,洁白的面容被掐得胀红,胸口一顿起伏,紧紧握拳道:“。。。。。。季羡之。”
季司离一字一句,艰难地出声道:“师缨缨,不要!”
话音刚落,廉融手指收紧,季司离面色痛苦,道:“你怎麽不听我的呢?!再不动手,我可控制不好力度。”
师卿卿擡手怒喝道:“够了!你住手!你要修罗妖心,我可以给你,但在给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别讲废话。”
师卿卿指着白无衣,道:“你要我的妖心,是不是打算放在他的身上,与他的魔心结合。”
廉融坚定地道:“正是,你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做。”
步知仪抓着她的衣袖,道:“小姑姑,三思啊。”
师卿卿看着廉融,心知他这是冲自己来的,正色道:“饶他一命,我就把妖心给你!”
闻言,季司离整个人身躯,顿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寒声道:“师缨缨,别丶求你了,别动手!”
师卿卿看着季司离,微微一笑,闷声道:“季羡之,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季司离正欲开口,只见师卿卿双手快速捏了个手诀,五指势如破竹般一下子刺破了自己的衣衫,血色瞬即从前胸衣裳晕染开来,胸口的血肉被生生撕开,而後直取妖心,连根拔了出来!
下一刻,师卿卿倒地不起,细润白皙的五指正正抓着一颗黑红心脏,嘴角吐了好几口血。
廉融皱了皱眉头,示意让白无衣上前取走修罗妖心,什麽也没说,推了一把季司离,领着白无衣直奔内殿,再次布阵施咒,九大恶骨血傀则把守在外,使得谁也进不得内殿。
季司离惊愕震痛走到师卿卿旁边,抱起了躺地不起的师卿卿,触手一片冰凉,身上温热在消散,气息微弱至极,连一丝脉搏也无。
他忽然再次感觉到,那种伤心痛苦到了极致,心揪作一团的孤独落寞感,原来再经历一次心还是会这样痛。
他擡手将师卿卿面颊两旁的湿发拨开,一手捧着她的面颊,微微颤抖地摩挲了几下,越看着这张脸心就越是寒凉。
步知仪怔怔地盯着师卿卿,喉间几度滚动,试着往师卿卿体内输入灵力,然而空荡荡的没反应。面对挖心这种程度的伤,别说是季司离,就连步少棠也完全无能为力。
师卿卿惨白的脸上,泛着一种毫无生气的青色,寻常人被挖了心,下场必死无疑,再无生还之机,但师卿卿毕竟不能以寻常论之。
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完全靠残存的几丝邪力支撑着,轻轻擡手掩盖住被挖过妖心的地方,哑声道:“季羡之。”
季司离指尖沾着血,怔怔地看着她,涩声道:“我在这里。”
师卿卿哭丧着脸,在泪水里冲季司离微扯嘴角,露出一笑,咽着血闷哼一声道:“我。。。。。。生挖妖心,原来这麽疼。”
步少棠跌坐在师卿卿一旁,搓了把脸,骂她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吧师卿卿!每次都不听我的,现在知道喊痛!”
师卿卿转动着眼珠,擡眸望着步少棠,捂着伤口不叫人瞧见,呜咽地道:“我知道,所以这次又要麻烦你给我收尸了,我。。。。。。师兄。。。。。。这次,我又要食言了。”
步少棠喉间哭声压抑,自己爹娘走了,孟花啼走了,现在师卿卿也在他面前没了,真不知道要怎麽办,道:“我真想捅死你,你说你丶你们都走了,只留我一个人。”
师卿卿喘着息,哑声道:“你还有阿仪呢,我想师父师娘了,我要去找他们,阿嫣也还在等着我呢,你说我怎麽就,怎麽就这麽没用呢?我对不起她。害得她小小年纪,就叫别人捅了,我真的。。。。。。真的恨我自己啊。”
步少棠哭得不能自已,道:“傻丫头,怎麽就这点出息,只知道怪自己呢。”
师卿卿呼吸越来越急促,抿了抿唇,道:“季羡之,我。。。。。。”
季司离声音喑哑地道:“你要与我说什麽?”
师卿卿干涩地抿了抿唇,道:“挖妖心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也别怪自己,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别丶别生气,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会丶不会这样做了。”
季司离颤了颤唇,道:“无需道歉,我没生气。”
师卿卿语气模糊,费力地道:“我啊,是真的想做很多事情,也有好多话想说,可是,来不及了。你快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你为我做了这麽多,我却没能为你做什麽,但是不做,又很对不起你。”
季司离双目通红,哽咽地道:“你不必为我做什麽。”
师卿卿擡起手指,轻轻碰了碰季司离的面庞,含笑道:“这。。。。。。这段时间,总是你挡在我的前面,这一次,就当是我护你一次。我。。。。。。季羡之。。。。。。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任性一次,但是。。。。。。我不能了。”
闻言,季司离眼眶湿热,呼吸凌乱而急促,抚摸着师卿卿面颊,道:“我不需要你护在我的面前,每次都这麽狠心把我推开,你让我怎麽抓的住你。。。。。。”
师卿卿没有听清他的话,耳中只有嗡嗡地震鸣声,喉咙里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呼吸逐渐微弱,她望着季司离,自顾自地道:“我也想抓住你啊,可是。。。。。。下辈子。。。。。。别再。。。。。。别再让我重回了。。。。。。我真的。。。。。。真的是累了。。。。。。来世我想做草原的马。。。。。。永远驰骋在水月仙境。。。。。。”
她安静地望着季司离,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没有再动了。
季司离眼角的泪,终于止不住了,晶莹的泪花滴落在师卿卿的面颊上,胸前的衣领布料慢慢被泪水湿润浸染。
季司离,哭了。
步知仪整个人愣住了。
不光是他,就连步少棠也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司离。
过了片刻,季司离从怀袖里拿出一只灵袋,双指捏诀施术,把师卿卿的魂识装入灵袋,以免魂识碎裂消散。
而後打横抱起师卿卿,像是担心她着凉一般,将人抱到软垫席躺着,然而,人死是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