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无法得出答案。不会的,他不会知道,因为从最开始,连租下这栋院子都已经成为了冥冥之中的一环。他合上合同,塞进抽屉深处。祁染最初说要歇两天,但谢华和杜若一连等了四五天都没见到他,谢华都琢磨着要不要上门逮人了,祁染终于来了。只是一看见他踏入档案室,谢华和杜若都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祁染的那头长发不见了,又剪成了清爽又简单的短发,配着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仿佛从前那个长发的祁染只是他们的错觉。杜若小声问,“师哥,你头发剪啦?”“嗯。”祁染冲她笑了一下,“早就该剪了,感觉还是原来的发型比较适合我。”杜若和谢华对视一眼,没说话。其实她觉得之前的长发反而更适合祁染,至少她当时一看见,完全不会觉得奇怪,仿佛祁染从始至终就应该是那个模样。谢华欲言又止,但看见祁染笑意平常地坐下,没再说什么。“这阵子堆的资料不少吧,我理理。”祁染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收拾了下桌面,开始埋头书案。谢华又瞄了杜若一眼。日光转瞬而逝,学生们零零散散都走了,谢华拎着包下意识想关灯,一转眼看见祁染还在细致地整理着笔记。冰凉的白炽光落在他身上,只是一个晃眼,谢华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个长发青袍的年轻书生,一点一点地翻着手里的书卷。他摇了摇头,“染子,差不多就歇了啊,也别用功过了,过犹不及。”“嗯,你慢点回去。”他听见祁染应了一声,头没抬起来过。日子流水似地一天天过去了,祁染的论文得到了宋导的首肯,顺利过了开题答辩,正式着手推进论文。宋智和第一次看过后,摘下了眼睛,思考了很久,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你的成果会在西乾研究圈内引起很大的反响。”秋去冬来,冬日之后,又是一年春。春初,南博的新馆顺利竣工,开放初日,作为负责人的祁染上台演讲。到场的不仅有馆内工作人员和各路学者,好友谢华杜若,导师宋智和,连白简也专程请了假,只可惜班次晚点,大约要晚一些才能到场。谢华比演讲本人还要紧张,杜若有点无语,“师哥看起来挺沉稳的,你多学学吧。”祁染的声音放大响起,环绕在整个新馆中,开始了新馆主要人物的生平介绍。随着他的介绍,台下惊异声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在他介绍完石丈人的真实身份是西乾女官,白相长女白茵后,台下果不其然地响起了强烈的质疑声。宋导接棒上前,辅以讲解,通过各种史料证据为祁染的研究成果站台。有她这位石丈人相关研究的大牛在,质疑声渐消。祁染接下来开始了大轴人物生平讲解,这也是本次新馆最吸引众多来客的一环。“闻珧,西乾知名天文学家,天玑司主事,任西乾国师,主掌礼仪祭祀。”祁染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演讲稿,缓慢地停顿了一下,“其真实身份为温家末裔,本家排行第七,本名温鹬,字知雨。”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后反响几乎要冲破天花板。谁都没想到那个历史书上才华横溢,幼年早逝的温七子,竟然和之后呼风唤雨的国师闻珧是同一人。“温知雨在任时的重要成就与贡献,包括但不限于根据天象研究成功避免西乾时期的多场天灾,更着手整理了诸多史书资料,对后世意义深远。他与白茵一样,是西乾重要学者之一。”馆内一片哗然。多年来,所有人提到闻珧的时会选用的词,多数为弄臣一类,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学者”二字形容这位在后世名声不佳的权臣。“温知雨在任的最后一年,在生命的末期,以身入局,将多年来搜集到的一众党羽名单呈上清算,为西乾政治发展做出了深远贡献。”一位老学者举手发言,“按照您的推论,您能为我们梳理一下闻珧,也就是温知雨在温祸之后的时间线总结吗?”祁染沉默下来。就在所有人都面露疑惑时,他再度张口。“西乾二百五十九年,温祸半年后,温知雨于关阳府一带,现今岭北界内,逢人搭救,得以存活。”[——“先生不回乾京了吗?会一直陪着我吗?”]老学者再度提问,“关于这个搭救的人,有什么定论吗?”祁染安静地垂眼笑了笑,“已知是位无名文人,与温知雨关系非常亲厚。后来任天玑司司簿兼侍童一职,曾入画我身后这幅《合辰祈泽天沛大仪》,并于大仪上留下简短记事二句。但在历史上并未留下过多踪迹,生平已不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