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受不了这件事,经历了一段精神错乱的时期,每次见到朝晖谢怀晏和阿德里安都想杀了对方。
他出现了自残的症状。
每次异变体的灼伤愈合,第二天,他又用刀或者精神力,像画画那样,重新把伤口雕刻回去。
伤口位置深浅分毫不差,从左额角开始,以鼻梁为界,左半张脸上都是伤口。
都是没有救下云扶雨而留的伤口。
朝晖真的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
门内传来震天动地的砸东西的声音。
“小云没死。。。。。。我要找他!为什么拦着我!教廷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是不是小云被他们带走你就开心了!你去找小云啊!你不找小云,我去找!别拦着我!”
朝昭精神力被禁锢住了就拿拳头砸,手被捆住了就那头去撞,眼睛赤红仿佛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
他的嗓子沙哑,几乎破音,像被砂纸划过。
任谁也想不到,他以前写歌的时候连辣的东西都不吃。
医务人员接近不了他,机器人靠近了就会被砸毁,只能紧锁大门,释放麻醉气体。
朝晖孤单地站在门外,听着屋里怪物一样沙哑嘶吼的声音。
疲惫的无力感拉着他往下坠。
他抬了抬手,让下属先走。
门口的人都不敢看朝晖的表情,纷纷避让。
朝昭这根本就是往家主心窝子里捅刀,哪里疼扎哪里。
他失去了爱人,现在或许也留不住最后一个亲人了。
世界像仇敌一样。
朝晖顺着门板,慢慢蹲下,手掌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堵住精神域中金乌的哭泣和现实中朝昭的咆哮声。
就像很多年以前,朝见旭捂住害怕雷声的孩子的耳朵。
他是家主,位高权重,光风霁月,所有谋算都藏在心里,绝不外露。
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如今,连表面上的平静都在崩塌。
朝昭接受不了云扶雨的死亡,朝晖也接受不了。
从某日开始,朝昭不再发疯,而是陡然安静了下来。
医生说,朝昭无意识地希望时间回到刚遇到云扶雨的时候。
他重新留长头发,停止暴力倾向,恢复情绪平和,都是希望扮演一切没开始时,能挽回事态的自己。
医生说,这是病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未必完全是坏事。
可是再之后,平静下来的朝昭砸窗逃跑了。
他失踪了一段时间。
朝晖找到他时,朝昭在源古塔。
在寒冷的暮色中,朝昭穿着黑色的大衣,坐在孤儿院门口那个冰冷的石质长椅上,指间夹着一根烟。
附近的地上早已落了一地烟头。
他察觉到了朝晖前来,却毫无反应,整个人融入了暮色四合的黑暗中,只有烟尾火光明灭。
朝昭神情游离而冷漠,机械的重复着点烟,吸烟,在掌心中按灭烟头的动作。
朝晖走过去,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深呼吸时,寒凉湿润的雪气直透肺里,苦涩的烟草味浓郁得散不开。
眼前的孤儿院早已人去楼空,院子里一片荒芜,卡通的彩绘壁画褪色,寥寥的秋千已经腐朽得不能再承担任何重量,老旧的滑梯积了厚厚的一层泥和雪,有枯败的杂草生长在其中。
这里不是云扶雨长大的地方。
根据谢怀晏所说,云扶雨并非在孤儿院长大,而是一直待在已经彻底毁掉的实验基地。
谢怀晏说,云扶雨人生的前十几年,没有从实验基地出去过一步,只在磷粉的幻境里见过外面的世界。
谢怀晏说,云扶雨小时候想去实验基地的草地上玩都会被拦着,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谢怀晏偷偷从外面带进来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