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娴也闭上了眼,无边黑暗中,分明听到耳边又传来低低的轻笑声,仿佛是她的幻觉。
翌日,也不知道天亮没亮,陆雨娴便醒了过来。
天亮不亮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知道殿内的夜明珠都没亮,便可得知焦洋还在睡着。
一想到鲛尊殿下也是个喜欢睡懒觉的,陆雨娴便愈发坚定,宇宙的尽头必然是睡觉躺平。
她翻了个身,挣扎着坐了起来,因为焦洋还没教过她点亮夜明珠的口诀,她睁着眼,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从头顶上漏下一丝丝波光,折射着满屋宝藏才不算全黑。
她有些费力的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胳膊,奇怪的是,这一觉醒来,竟然没有前两次晕倒後醒来得神清气爽。
这一觉就跟没睡似的,甚至起了反作用,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还不如被焦洋强压着睡觉前有精神,就连口腔中应该随着泛起的那股清冽也消失了。
陆雨娴觉得不对劲,思绪飘得很远,一个不留神,摇头晃脑的时候用力过头,把脖子扭了,“嘶”地发出一声轻呼。
话音刚落,靠近她那边的床头架上安着的夜明珠便亮了起来。
陆雨娴以为自己这声吵醒了焦洋,刚准备回过头去磕头谢罪,而焦洋依然慵懒地闭着眼,神情放松,睡得正香。
难不成唯独这盏夜明珠被焦洋改成声控的了?
那还算他有点良心。
陆雨娴扬起唇角,面色愉悦,毕竟摆脱了黑暗,迎来了曙光,即便是微微微弱的,也情不自禁地点头称快。结果一个不留神,又给刚刚扭了的脖子来了个二次伤害。
“我靠!”这下的痛感比方才强了好几倍,陆雨娴没来得及反应压低声音,一口国粹脱口而出。
骤然,满室的灯都亮了,室内恍如白昼。
“草。”陆雨娴的眼睛还没适应得了这样突然的明暗变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一边心想完蛋了,这一整殿的夜明珠不会都是声控的吧,亮成这样,肯定给祖宗大人照醒了。反过头来一想,就算不是声控的,人控更完蛋,说明祖宗不仅醒了,还能有意识地掐诀开灯。
回头一看,睡美鱼焦洋竟然还能安详地闭着眼。就是感觉他的眉眼似乎没之前那样舒展了,还莫名感觉他的肩颈也有点僵。
难不成祖宗睡觉也会落枕?
陆雨娴愣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干什麽都不合适,思来想去,还是装死比较合适。他不问,她不说,他一问,她惊讶。
于是,陆雨娴梗着受伤的脆弱脖子,缓慢地又躺回床上,尽量装作什麽都不曾发生过,就像她一直都睡着。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她闭上眼的那瞬间,眼前再次陷入黑暗。不止是闭上眼什麽都看不见的那种,她能感觉到,眼皮之外的殿内也陷入黑暗,夜明珠熄了灯。
陆雨娴指尖不由收紧,左手指尖紧紧扣住床榻,忍不住悄悄睁开眼,想确认自己的猜测。
却没想到,她竟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她面前晃了晃。
显然,这个人影除了焦洋不会再有别人。陆雨娴还在纳闷,他方才明明醒了为何却又不降罪于自己,又听见耳畔远远传来一声轻唤:“以深海之力,愿沉入梦乡——”
随即,她失去了意识,也听不见他後面的话语。
再次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大亮,还有几分嘈杂热闹,给人一种即便在海底也能感到太阳已经照屁股了的睡过头的惊慌。
陆雨娴猛然回神睁眼。焦洋已经下了榻,斜靠在书座旁,半条鱼尾垂着,悠然淡漠地翻着手中的竹简,而另一边,是喋喋不休地指导着他翻书目录的寒霜印,周围还有几个小水灵给他叽叽喳喳端茶倒水,上古神器非常受用地享受着。
更有意思的是沉墨龟和黛墨草,也不知道它们怎麽就对自己忠心无二了,或许是经历了六界共同的那番袭击,已经同生共死了,现在“二墨”对她可是寸步不离,贴身保镖都做不到这份上。
陆雨娴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跟头心大的猪似的,这麽亮这麽吵的环境下竟然还能睡得这麽沉。
但又惊奇地发现,还得是这种近乎昏死过去的睡觉,果不其然,她“回笼觉”睡醒後,那种精神完全回满的感觉又出现了,唇舌间也重现了那丝清冽深海之息。
只是这次的味道比前几次还要浓上几分,陆雨娴迟疑着推断,难道说这味道的深浅其实和睡觉时长呈正比关系?那她中间醒来的一次又算什麽?那时候分明什麽气息也没感觉到。
睡饱了之後的陆雨娴心情大好,见焦洋忙着,只字没提他们昨晚同床共枕的事,也不想再回忆纠结中间像梦游般醒来的那一次到底是真是假了,翻身下床穿上鞋。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走两步过去,避免一动不动给自己坐瘫痪退化了,但二墨实在是太称职,根本不给她“独立行走”的机会,一个滑铲给她接住,另一个捆绑将她定住,咸鱼陆又成功脑袋空空地被带到了焦洋书案边。
“醒了?”听到二墨带着陆雨娴过来的动静,焦洋头也不擡地问了句。
虽然没什麽大反应,但语气却是平和稳定的。
陆雨娴点了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麽,陆雨娴总觉得焦洋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放下书简,擡头看向她,素日里结着冰的幽蓝眸子今日却像有一汪水在中央泛着涟漪,勾唇道:“既然如此,出发吧。”
陆雨娴没反应过来:“啊?”
焦洋已经起身:“不走?还想睡一觉?”
“不是。”陆雨娴刚坐下来屁股都没坐热,又扒拉着起身跟上他,一边腹诽这鱼什麽毛病总喜欢喊人睡觉难不成还没觉硬睡,一边追问,“鲛尊殿下,去哪?”
焦洋回头,微微一笑:“去看看我们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