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
五小姐自回去後,贪看春色着了风寒,大夫人衣不解带照顾几日,先一步回了林府。
身子将养好,大夫人却病倒了。衆人随老夫人回府,恰逢郎中请完脉。
“夫人的身子怎麽样?”
郎中拱手作揖,“老夫人勿忧,仔细调养着,这病慢慢就好了。”
差人给了诊费,几人又去大夫人房里坐了一会儿,五小姐难得乖巧坐在房里。
床帘里三层外三层隔着,卧床静养,叫来身边的伺候的丫鬟,叮嘱些话,衆人便散了。
晚些时分,回到房里,不多时,有人敲了房门。
周夫人推门,五小姐站在门外,乖巧地喊了一声姨娘。
她点头微笑,自觉走出房间,让五小姐进去,关了房门。
阿姚这孩子性子冷淡,不爱与人亲近,好不容易姐妹间日渐亲密,周夫人乐见其成。
“大姐姐。”五小姐乖巧地喊了一声,四处打量屋子,不经意间皱眉,觉得这间屋子实在是破落。
林月姚坐在桌边,写写画画,笔墨汇成一条盘旋的游龙,黄纸上是五小姐看不懂的鬼画符。
见人来了,她轻轻搁下毛笔,并不藏着掖着。
“妹妹来了,快坐。”
五小姐往她收拾出来的方凳一坐,眉眼间满是解不开的愁绪,“母亲病了有许多日了,怎麽都不见好。”
“妹妹别担心,只要按郎中给的方子吃药,一定会好的。”
话虽如此,可母亲还是病气恹恹的,好多时候,有四五个时辰都在小睡,怎麽都叫不醒。
吃了也不济事,分明是骗人,五小姐忍不住怒骂,“郎中收了那麽多钱,母亲还是醒不过来,这帮庸医都是废物吗?!”
“伤筋动骨三百日,风寒之症本就棘手,往日的沉疴激了出来,病来如山倒,叫人仔细照料着,母亲一定会痊愈的。”她细细安慰,五小姐身上的火焰渐次止息。
“还是大姐姐好,不像他们只会说漂亮话哄我。”五小姐拉住她的胳膊,脑袋一歪,往她身上一靠。
像极了亲密无瑕的好姐妹。
“我要是会治病就好了,这样母亲就不会受苦了。”五小姐自顾自地说道,登时脸一拉,“现学也来不及了。”
“大姐姐,你说我该怎麽办?”
“我是个蠢人,只会求仙问祖,要了病了,只有等死的那天。”她说完,打量桌上黄符,“再不济祈求神佛庇佑,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五小姐虽看不懂,但还是从她手里拿走。
“这是我从庙里请来的平安符,住持开过光的,能消灾解难,长乐永康。”
五小姐双眼登时放光,这样的好东西,如果她也去请一个,母亲的病一定会好得很快的。
“我闲来无事,也跟着画了一些,到底是拙劣。”她自嘲一笑,将画好的符纸悉数撕毁。
“大姐姐,画出来的平安符也能保平安吗?”
“自然没有了,住持给的平安符是加持过道行的,是无人能及的。”
读懂她眼里的稀罕,林月姚并不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味讨好反显刻意。
“那我也去请个。”
“何须走一趟,现成的这个给妹妹不就好了。”林月姚大大方方地给她。
又是金银首饰,又是平安符,五小姐觉着这位大姐姐蠢得有些厉害。
“那我就收下了。”五小姐喜滋滋的收下。
林月姚向她倾身,叮嘱几句话,“住持与我说,将这平安符烧成灰,混进饮食汤药里,让病人喝下,能保百毒不侵。”
“当真?”五小姐眸光大涨。
“佛祖面前,不敢胡说,只不过不能让外人知晓,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是惊动了神明,符纸就不灵验了。”
五小姐暗记在心,将符纸纳入贴身的荷包里。
等到小厨房熬药的时候,趁四下无人,将符纸燃尽,掺进了浓汤里。
再亲自把药端进房里,看着母亲喝下。
一盅药喝完,病情果然有好转,母亲都能下地走路了。
大夫人的身子渐好,能出来见人,只是睡不好,夜间多梦,白日里身子乏力。
到後来,失眠多梦,发了癔症。
“是她——她来了,她来找我索命来了!!”大夫人陷入疯魔,张牙舞爪,披头散发,丫鬟们手里拿着披帛,将人给套住,竟未能将她给活捉,撕拉的响声,布巾就这麽被扯成碎片。
漫天飞舞的碎布里,五小姐从丫鬟手脚里挣脱出来,闯进房里,扑通一声跪在大夫人脚边。
“母亲?!母亲你是怎麽了?!我是女儿啊——”五小姐抱住大夫人的双腿,一个劲儿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