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子独自望着北方天空那道肉眼可见的黑色伤痕,脸上交织着恐惧与一丝病态的狂热。
“谢云止……墨小鱼……是你们逆天而归,还是……引发了更可怕的东西?”
世界的规则正在变得混乱。
南疆,本应四季如春的雨林深处,出现了一片诡异的“青春泉”。任何生灵靠近,都会急速逆转生长,几个呼吸间便从壮年退回幼年,最终化为虚无。
而在北境,那片加速时间流逝的“荒时之域”边缘,一个穿着破烂道袍丶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的邋遢老头,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朱砂在地上绘制着复杂的符阵。他是苏小楼,五十年前那场大战的幸存者之一,也是世上仅存的丶拥有完整“织梦师”血脉的人。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与平日的玩世不恭判若两人。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喃喃着,将最後一道符文勾勒完成。符阵亮起微光,并非指向荒时之域内部,而是垂直向上,遥遥指向天空那道星陨之痕。
“时间的乱流源头,不是这些绝地,而是……天上那道口子本身?”苏小楼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也无法压下心头的寒意,“有人在通过那道口子,偷取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说……那道口子,本身就是一扇‘门’?”
他想起墨小鱼最後化作琉璃心时的光芒,想起谢云止决绝燃烧的血脉。他们的牺牲,真的彻底封印了魔尊,还是……无意中打通了通往某个更恐怖存在的道路?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一枚古旧铜钱突然发出滚烫的热度。这铜钱与墨小鱼的琉璃心曾有过一丝微弱的共鸣,是当年她送给他保命的小玩意儿。
苏小楼猛地掏出铜钱,只见铜钱微微震动,表面浮现出与云知羽手中琉璃碎片相似的丶微弱的流光。
他愣住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小鱼……云止兄……难道你们的魂魄,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被……困在了那道‘痕’里?”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星陨之痕,就不仅仅是一道伤疤,而是一座囚禁着救世英雄魂魄的丶横亘在天际的永恒牢笼!
而此刻,这座牢笼,似乎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开始松动了。
星陨之痕深处。
这里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充斥着破碎的光影丶扭曲的时空片断和湮灭一切的能量乱流。这里是规则的废墟,生命的禁区。
在无数破碎的光影中,有两粒最为微小的尘埃,它们依偎在一起,在狂暴的乱流中载沉载浮。
一粒尘埃,隐约呈现出雪鸮的轮廓,散发着微弱的冰寒与一丝不屈的剑意。
另一粒,则如同一点琉璃明光,虽然黯淡,却顽强地闪烁着,散发出温暖的生命气息。
它们没有意识,只有最本源的存在感应。像寒冬里相互取暖的旅人,凭借着灵魂最深处的那道“共生灵契”与至死不渝的羁绊,在永恒的寂灭中,紧紧相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点来自下方世界的丶微乎其微的祈愿与呼唤,混合着琉璃碎片的共鸣,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粒石子,穿透了层层混乱的壁垒,漾起了微不足道的涟漪。
那粒琉璃明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的意识,被这一丝来自故土的牵绊,悄然触动。
随之,那粒雪鸮形状的尘埃,也同步散发出一圈几乎无法感知的波动。
在这绝对的死寂与毁灭的核心,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的变量,被悄然引入了。
星陨之痕,依旧在缓慢地吞噬着这个世界。
但在这永恒的黑暗里,两颗彼此缠绕的星骸,似乎……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