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又记起那人来?分明已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唉。云舒低叹:兴许,当真是在阿瑾这儿过得太安逸了?
正当这时,慕容瑾一近侍匆匆寻来,言道是北国外使觐见,人已经安置好了,特来询问陛下是否现在便见。
“加强两国通商,确是能利边疆百姓之事……”慕容瑾喃喃自语,似是欲前去商谈,却又有几分为难,“小雪,这……”
“狐仙大人!御膳房那边……啊!”名唤金珠的小宫娥捧了个金玉食盒,见到云舒,眼前一亮才要唤,却又见其身侧之人龙章凤姿仪表堂堂丶衣袍雍容华贵龙纹昭昭,当即自知失了规矩,慌忙请罪,“奴婢该死,竟敢冲撞陛下!奴婢该死!”
听慕容瑾脚步一顿,云舒擡手便牵他广袖,劝道:“阿瑾莫要责怪了她。是我命她在我面前无需拘礼的。”
“什麽话?”慕容瑾失笑,解释,“朕何时要罚她了?只不过是心里愧疚没法亲自送你回宫,才觉这小宫娥来得巧罢了……你既有人陪,朕便先行离去理政,待到夜里,再回漪兰殿伴你用药。”
走前,他还不忘再渡了些龙气压制魔毒,又叮嘱金珠莫要叫狐仙热了冷了。
“是!奴婢定竭尽所能!”
等慕容瑾的身影消失,金珠拍拍心口挪过去,献宝似地揭开食盒,时兴水果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的声音带了点後怕和小小兴奋:“狐仙大人,御膳房听闻您喜欢清甜小食,特地拿南边儿快马加鞭送的几样果子新制了蜜合珠!他们催着我快些给您送来,就怕过了时候,味道没那麽好呢!”
用玉箸拨弄一番,确是各样水果都被精心削成圆球模样,每颗皆一般大小,刚好一口。虽狐仙不觉饥饱,但云舒也不忍心坏了御膳房和金珠一番好意。他夹起一枚送入口中,那清新香气果真如蜜般溢满舌尖,令人食指大动。
“很……美味。”云舒评价道,随即搁下玉箸,转而取了玉匙来,将那珍珠般圆润的果子分了小半,另搁一碗递与金珠,“此时御花园无人。你也尝尝?”
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兴许比他更适合这甜食。
金珠早馋得咽口水,一听这话,忙四下看了看,见确是无人,方谢过狐仙。她小心接过那玉碗抱着,生怕池子里鱼儿和她抢似的。
听这孩子一口塞好几颗,云舒不免提醒:“慢些,别噎着了。”
“嗯!我当心着呢,不会的!”金珠猛点头,又记起狐仙大人看不见,忙咽了嘴里的又补上这话,却也不忘邀狐仙也吃,“好甜呢!我第一次吃这麽好的果子……不对不对,狐仙大人也快吃呀!”
几日相处下来,金珠早已不像最初那般怕。
听她吃得欢快,云舒的兴致也被带得高些,便再多吃了几口。
一时,除开金珠嚼果子的脆响,御花园只剩了鱼儿抢食和花开的声,倒显得几分安逸。
但云舒能感觉到,小宫娥盯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兴许是总算攒够勇气,金珠停了碗筷,犹豫着压低了声儿来问他:“狐仙大人……您的脸色怎麽越发白了?可是……可是那药不对症?我看您每回用过药都……啊!我怎麽敢质疑圣上亲自带的……狐仙大人您可千万别说我今天……”
此话如投石入湖,惹得云舒一怔。他缓缓擡手来抚自己的脸,并未摸出什麽异样,但……他近日的确是容易疲惫,即便睡眠时间已比从前多了好几个时辰。
阿瑾的药?
不,怎会呢。阿瑾是那样担心他的身体,怎可能害他。
他轻轻摇头,欲将这想法抛之脑後,可……那逐渐模糊的市井声又落在耳边,慕容瑾的龙气又在体内四处游荡,他没法全然忽视。
见他久久不语,金珠怕得快哭了:“狐仙大人,我乱说的……您别赶我走……”
狐耳一抖,云舒温和哄道:“兴许,只是漪兰殿地龙烧得太旺,夜里没歇息好罢了。莫怕,不会赶你的……阿瑾道今日里御膳房制了红糖糯米圆子,可要端些来?”
一听狐仙大人没想着赶走自己,也没计较自己“诽谤”圣上,金珠立刻破涕为笑。她抹着眼泪上来理好食盒,扶着狐仙大人回漪兰殿暖着,才又快步往御膳房那边去了。
殿内只剩云舒一人。
他再舀了枚蜜合珠——甜丝丝的。
兴许,当真只是他多心。
轻呼出一口气,正欲压下心头不安调息片刻,他却在即将静心的刹那,感知到一股与体内阴狠魔毒同源丶却更精纯百倍的波动!
那股力量一闪而逝,险些叫他怀疑是出现了幻觉。
云舒即刻集中精力,欲找出那东西来源,却怎麽也无法实现。
搜寻无果,金珠的脚步声又已经在殿外,他只得暂做歇息,将一切异样埋入心底。
那究竟是什麽……居然能引得他体内魔毒共鸣?
狐仙庙。
香案之前,一人面色凝重:“这麽远……竟也能感知到?”
沉吟片刻,他又扬声唤道:“来人。”
几乎同阴影融为一体的人瞬间现身室内,恭敬地等候吩咐。
“告诉‘那位’,我们该加快脚步了。”
“是。”
阴影挪动着,向远处离去。
“说起来……”他点燃几根红香,朝那狐仙像虔诚地拜了三拜,“云华山的祭祖大典,就在冬猎後。”
“云华的掌门,可别提前回来了……不过也罢,只要拿到狐妖内丹,我难道还怕那女人麽?只望他聪明些,冬猎别叫云舒看出来了……呵,心软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