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花府的夜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撕裂。
花清正倚在窗边看书,烛火摇曳,映着她沉静的侧脸。
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忽然,那敲门声如擂鼓般炸响,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重,仿佛门外的人恨不得将门板砸穿。
她眉头微蹙,合上书卷,快步穿过庭院。
雨势渐大,她随手抄起一把油纸伞,刚推开府门,一阵冷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
门外站着的是平生。
他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眼中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狂奔了许久。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麽。
“阿圆有没有来过?”他劈头就问,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花清一怔,下意识摇头:“没有啊,怎麽了?”
“阿圆不见了。”他嗓音发颤,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雨声骤然变大,豆大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花清的手指蓦地攥紧了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纹里。
"什麽时候的事?"她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平生的眼底浮起一丝懊悔,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我以为他只是贪玩,忘了回家……"他的嗓音沙哑,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可这都好几日了,他连个口信都没留。"
花清仰起头,她提高声音喊道:"阿莲!"
二楼的雕花木窗"吱呀"一声推开,阿莲睡眼惺忪地探出半个身子。
她松散的发髻垂下一缕青丝,手里还攥着半截熄灭的蜡烛。
"小姐?"阿莲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刚醒的绵软,"这麽晚了。。。"
"这几日小圆子有没有和你在一起?"花清打断她,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阿莲的表情瞬间清醒。
她扶着窗棂往前倾身,烛泪滴在手背上都浑然不觉:"阿圆不见了"
花清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沉重:"对,好几天没回家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雨幕。
三人撑着油纸伞冲进雨幕,伞面被雨水砸得噼啪作响。
三柄油纸伞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晕。
花清的竹骨伞沿不断滴落水珠,在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阿圆——"
"小圆子——你在哪啊——"
三人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已踏上了松软的泥土路。
三柄油纸伞在雨幕中缓缓停住。
红岩山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黑黢黢地横亘在眼前。
雨水冲刷着赤褐色的山岩,在夜色中泛着暗沉的血色。
半山腰飘着几缕雾气,像谁随意丢弃的素缟。
"怎麽会走到这儿。。。"阿莲的声音发颤,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伞柄。
花清仰头望着陡峭的山路。
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山风卷着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隐约夹杂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平生突然迈步向前,靴子踩进泥泞的山路。
"你们回去。"他的声音比山石还冷。
"你疯了?"花清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这大半夜的。。。"
突然,银铃般的笑声刺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