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晨光熹微,窗纱上还凝着未散的露气。
花清正倚在绣枕上浅眠,忽听得院中传来一阵清朗笑声:"丫头,近日来可好?"
那声音似远似近,竟震得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她掀开锦被赤足下榻,推开雕花门扉的刹那,满树桃花被晨风吹得纷扬如雪。
归墟道长正斜倚在虬曲的老桃树下,雪白道袍半敞,银发随意用根桃枝绾着。
他仰头饮尽朱红酒葫芦里的最後一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八卦纹样。
"你这老头总是突然的现身。"花清倚门嗔怪,眼底却漾着藏不住的笑意。
归墟道长盘腿坐在桃树最粗的那根横枝上,银白胡须被晨风吹得乱飘。
他倒悬着酒葫芦,琥珀色的酒液拉成细线坠入下方石案上的白玉杯中,竟一滴未洒。
"丫头,来陪我下下棋。"老道醉眼朦胧地晃着脚,木屐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一枚黑子从他袖口飞出,"嗒"地落在花清刚梳好的云鬓间。
花清拈下棋子,袖中白绫倏地飞出,卷住老道的酒葫芦:"不是下棋就是喝酒,你能来点别的吗?"
白绫一抖,葫芦里突然蹦出只翠羽红喙的鹦鹉,扑棱棱落在她肩上大叫:"无量寿福!"
归墟道长哈哈大笑,身影忽然从枝头消失,下一秒却从花清背後的影子里浮出来:"老夫只想玩这些。"
……
花清指尖的白子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未落。
归墟道长却忽然倾身向前,银白的眉毛下眸光闪烁:"城中近日来一连好几天都有些怪事,你在府中可要注意些。"
他黑子"啪"地落在天元,震得茶盏里的花瓣轻轻一颤。
"看来城中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她轻笑一声,白子终于落下。
花清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却见老道已经恢复了醉态,仰头灌下一口酒:"你那弹琴的小友怕也是个不省心的人。"
花清话音轻轻响起:"前几日来过府中,利用琴声让我和阿莲睡下,但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归墟道长闻言,手中酒葫芦突然"咚"地砸在石案上,震得棋子跳起三寸高。
他浑浊的醉眼瞬间清明如刀,银白长眉无风自动:"竟有此事?"
老道枯瘦的手指突然掐诀,庭院里顿时阴风回旋。
花清轻轻擡眸:"那日什麽也没寻到,只怕日後还会再来。"
归墟道长盯着玉佩:"只怕是来找封印红岩山的钥匙。。。"
花清手中的白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惊起几片桃花瓣。
她的声音微颤:"封印红岩山的钥匙?"
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玉佩就是钥匙。"老道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刻在青石板上般沉重。
花清的手指刚触到腰间的那枚玉佩,忽然一阵阴风卷过庭院,满树桃花簌簌凋零。
玉佩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青光,内里隐约有血丝状的纹路流动。
"这个?"她声音发颤,玉佩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指尖发红。
归墟道长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母亲当年耗尽最後一点生命制成了这枚玉佩。。。。。。"
"什。。。什麽?"花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低头看向玉佩,只见那玉佩竟渗出两行血泪,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石案上。
血珠在青石表面滚动,渐渐勾勒出一个女子模糊的轮廓。
"好了,先说这麽多,我先走了。"老道醉醺醺地挥袖。
花清起身,衣摆扫过石案:"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