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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梅（第1页）

栽梅

春分这日，云谏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晏昭醒来时，身侧床榻已空，只馀一缕清冷的梅香。她披衣起身，推开窗棂，晨雾中隐约可见云谏白衣飘飘的身影正在谷口忙碌。

"做什麽呢？"晏昭倚窗喊道。

云谏回头，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手中似乎捧着什麽，小心翼翼地走回木屋。待他走近，晏昭才看清那竟是一株不足尺高的梅树苗，细弱的枝条上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昆仑秘境所得。"云谏将树苗捧到她面前，"三生三世相思梅。"

晏昭伸手轻触叶片，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什麽力量轻轻咬了一口。树苗随之颤动，顶端的两片嫩叶突然变成赤金色。

"它会认主。"云谏解释道，"记录栽种者三世记忆。。。花开时可见前缘。"

晏昭心头一热。三生三世，这是修仙界最重的承诺。寻常道侣顶多约定今生相守，敢许三世的，要麽是疯子，要麽爱到骨子里。

"栽在哪？"她接过树苗，感受着其中微弱但坚韧的生命力。

云谏指向桃林东侧的一块空地："那里。。。朝阳背风。"

两人携手来到选定的位置。云谏先用无垢剑在地上画了个规整的圆，然後单膝跪地，徒手挖坑。晏昭看着他沾满泥土的手指，想起三百年前那个连衣袖沾尘都要用除尘诀的仙君，不禁莞尔。

"笑什麽？"云谏擡头，一缕黑发垂落额前。

"笑云仙君也会亲手挖土。"晏昭蹲下身，帮他拂开那缕发丝，"若是让监仙司那些老顽固看见。。。"

"随他们笑。"云谏继续挖坑，语气平淡却坚定，"为你。。。值得。"

坑挖好了，恰好三尺深。晏昭将树苗放入，两人一起填土。当最後一捧土压实，异变突生——树苗无风自动，细弱的枝条剧烈摇晃，顶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花苞！

"这麽快？"晏昭惊讶地看向云谏。

云谏也面露讶色："应是感应到。。。我们三世姻缘。"

第一个花苞绽放了。梅瓣不是寻常的粉白，而是赤金与银白交织，花心处浮动着模糊的画面——一个酷似晏昭的红衣女子跪在雪地里，对面站着面容冰冷的云谏。女子胸前插着一把剑，鲜血染红雪地，而持剑者。。。正是云谏。

"第一世。。。"云谏声音发紧。

画面逐渐清晰。晏昭看清那不是真正的云谏，而是他的前世身。红衣女子眼中含泪，颤抖着问："你可曾。。。爱过我？"

"无情道者，何谈情爱。"前世云谏冷声回答，却在女子闭眼的瞬间，转身吐出一口鲜血。

场景切换，变成前世云谏独自跪在坟前，碑上无字，只有一道剑痕。他十指抠进冻土，声音哽咽："我若不杀你。。。他们会让你魂飞魄散。。。"

晏昭呼吸一滞。原来那一世的"负心"，竟是保护？

一滴温热落在她手背。擡头看去，云谏赤金色的眼眸中噙满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泪水滴在梅树根部，被土壤迅速吸收。树苗猛地窜高一截，转眼已达三尺有馀。

"你。。。"晏昭擡手想为他拭泪，却被云谏握住手腕。

"那一世。。。"他声音沙哑，"我眼睁睁看你死。。。却不能说真相。。。"

第二朵花苞随之绽放。这一世的画面更加清晰——晏昭的前身是个女将军，云谏的前世则是敌国国师。两人在战场上相识相知，却因立场相对不得不兵戎相见。最终女将军故意撞上国师的剑锋，用生命换来了两国和平。

"我记得。。。"晏昭突然脱口而出，"那一世最後。。。你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云谏浑身一震："你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