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回应这个拥抱——手臂环住晏昭的腰,下巴轻蹭她的发顶。这种本能般的亲密举动,让云谏自己都感到震惊。三百年的无情道修行,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就在他试图挣脱时,晏昭咕哝了一句什麽,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云谏僵了片刻,最终放弃抵抗,任由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奇妙的是,这种亲密接触并未让他不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两人的灵力在睡梦中自发流转,形成一个完美的周天循环。红尘道的炽热与无情道的清冽相互交融,産生淡淡的金光,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云谏的白发与晏昭的黑发在枕上纠缠,如同两种截然不同却又互补的力量。
这一夜,云谏做了三百年来第一个有温度的梦。梦中没有雪原,没有孤寂,只有一片开满红花的山谷,晏昭在花海中转身对他微笑。。。
晨光透过窗缝洒落时,晏昭先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云谏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能听见平稳的心跳声。更惊人的是,他们的十指不知何时紧扣在一起,她的腿还搭在他腰上。
晏昭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抽身,但当她擡头看到云谏的睡颜时,动作停住了。晨光中的仙君褪去了所有防备,白发如雪铺散,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唇角微微放松,看起来竟有几分少年气。
鬼使神差地,晏昭伸手轻触他的眉骨,顺着鼻梁滑到嘴唇。这个动作惊醒了云谏,金眸倏然睁开,里面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都没有动。晏昭的手还停在云谏唇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让她的心跳加速。
云谏先动了——他没有推开晏昭的手,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冲击力,晏昭感到一阵眩晕。
"早。"云谏低声道,嗓音因刚醒而沙哑。
晏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云谏——眼中没有冷漠,没有疏离,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两人如梦初醒,同时松开手。云谏坐起身,白发如瀑垂落,在晨光中泛着金色光晕。
"监仙司搜查!所有人到大厅集合!"
粗犷的喊声让两人脸色一变。晏昭跳下床,迅速整理好衣物。云谏也戴好斗笠,将白发完全藏起。
"怎麽办?"晏昭压低声音,"硬闯还是。。。"
云谏摇头:"人多。。。易暴露。"他环顾四周,目光停在窗户上,"走屋顶。"
两人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翻上屋顶。渔阳镇的房屋密集,屋顶相连,确实是个理想的逃跑路线。他们猫着腰在屋顶间穿行,很快远离了客栈。
"看来监仙司的搜查网已经铺到东海了。"晏昭蹲在一处烟囱後,看着远处客栈门口的蓝袍修士,"我们得尽快找到船。"
云谏点头,指向港口方向:"那边。。。渔船多。"
两人避开主要街道,沿着小巷向港口移动。晨雾笼罩下的渔阳镇刚刚苏醒,渔民们正忙着准备出海的事宜,没人注意这两个行色匆匆的外乡人。
港口停泊着数十艘渔船,大小不一。晏昭观察了一会儿,选中一艘中等大小的帆船。船主是个满脸风霜的老渔夫,正在修补渔网。
"老伯,出海吗?"晏昭上前搭话。
老渔夫擡头打量两人:"去哪?"
"青冥海。"
老渔夫的手顿了一下:"那地方去不得,最近有妖怪作祟。"
晏昭和云谏对视一眼。妖怪作祟?这很可能就是蜃楼出现的预兆!
"我们就是为此去的。"晏昭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家相公是修士,专门除妖的。"
老渔夫将信将疑地看着云谏:"真的?"
云谏微微颔首,指尖凝聚一点金光,在空中画了个简单的符咒。老渔夫见状,立刻肃然起敬:"仙师恕罪!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
"无妨。"云谏的声音透过白纱传出,"可否。。。载我们一程?"
"当然当然!"老渔夫连忙放下渔网,"不过只能送到青冥海外围,再往里我可不敢去。"
晏昭松了口气:"足够了,多谢老伯。"
老渔夫招呼两人上船,自己则去解缆绳。帆船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晏昭坐在船头,看着港口渐渐远去。云谏站在她身旁,白发被海风吹起几缕,在晨光中如同流动的银子。
"昨晚。。。"云谏突然开口,又停住了。
晏昭心跳漏了一拍:"昨晚怎麽了?"
云谏沉默片刻,轻轻摇头:"。。。没什麽。"
晏昭也没有追问。有些事,不需要言语。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平线,心中涌起一种奇特的预感——这次东海之行,将会改变一切。
海风渐强,帆船乘风破浪,向着传说中蜃楼出现的方向驶去。晏昭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云谏,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接,又同时移开,唇角却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