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
北极星宫比想象中更安静。
晏昭站在主殿中央,望着穹顶流转的星光。这座完全由星核凝聚而成的宫殿没有墙壁,取而代之的是如水幕般波动的星光屏障。外面是永恒的夜空,无数星辰触手可及,却都被隔绝在屏障之外。
云谏还在内室调息。从进入星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他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但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忘情火对神魂的伤害不是那麽容易恢复的,即便有凤凰嫁衣的治疗。
"新娘子怎麽愁眉苦脸的?"白辰捧着一个玉盒走进来,"今天可是你们的大喜之日。"
晏昭勉强笑了笑:"他伤得太重。"
"放心,有这个。"白辰神秘地打开玉盒,里面是两枚赤金交错的玉杯,"合卺酒,我特意加了料。"
晏昭凑近细看,发现杯中的液体不是寻常酒水,而是一种奇特的赤金色浆液,表面浮动着星辉般的光点。更奇怪的是,液体偶尔会形成微型漩涡,仿佛有生命一般。
"这是……"
"你的凤凰精血,加上他的仙髓。"白辰压低声音,"还有从七十二盏情劫灯里提取的'情火'。喝下这杯酒,你们的神魂会暂时共鸣,有助于他恢复。"
晏昭心头一颤。神魂共鸣意味着记忆共享,没有比这更私密的联结了。她刚要询问细节,内室的门帘突然掀起。
云谏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他换了一身素白长袍,衣襟和袖口绣着赤金纹路,与晏昭嫁衣上的凤凰纹相呼应。白发用一根红绳松松系着,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但那双赤金眸子明亮如初,正温柔地注视着晏昭。
"你醒了!"晏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猛地刹住,生怕碰疼了他的伤处。
云谏微微一笑,主动握住她的手:"无碍了。"他的掌心冰凉,但很稳,"只是。。。有些饿。"
白辰哈哈大笑:"正好!合卺宴已经备好,就等新人入席了。"
说是宴席,其实只有一张小玉桌,上面摆着几样简单的灵果和那对赤金酒杯。北极星宫与世隔绝三百馀年,自然不会有仆从准备盛宴。但晏昭觉得这样更好——安静,私密,只有星光为证。
两人相对而坐。云谏执起酒壶,为晏昭斟满;晏昭则为他斟酒。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们做得很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
"先吃点东西。"晏昭推过一碟灵果,"空腹喝酒伤身。"
云谏点头,却只拈了一粒最小的果子。晏昭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显然伤势比表现出来的更严重。
白辰识趣地退到殿外:"我去检查下星宫禁制。"
现在,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星光透过穹顶洒落,在玉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晏昭突然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三百年前。。。"云谏突然开口,"我也准备过这样一桌酒菜。"
晏昭擡头:"什麽时候?"
"你坠崖前三天。"云谏的目光落在酒杯上,"那天是你生辰。。。我本想。。。"
他的话没说完,但晏昭懂了。那天她接到监仙司传唤,说有要事相商。结果等来的不是云谏,而是厉尘的诛杀令。现在想来,若当时直接来北极星宫,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现在补上也不迟。"她举起酒杯,"敬三百年後的重逢。"
云谏凝视着她,赤金眸子在星光下格外明亮。他缓缓举杯,与晏昭的酒杯轻轻相碰——
"铛!"
清脆的撞击声在殿内回荡。就在两杯相触的刹那,异变突生!
杯中的赤金液体突然沸腾,化作两道细流在空中交织。与此同时,七十二盏情劫灯从殿外飞来,自动排列成一个巨大的情劫道印,悬浮在两人头顶。星光透过道印洒落,在地面形成旋转的银河幻象!
"这是。。。"晏昭惊讶地看向云谏,发现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赤金色,连眼白都消失了。
"喝下去。"云谏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不再有往日的断续,"别抗拒。"
晏昭不再犹豫,仰头饮尽杯中酒。液体入喉的瞬间,她感到一股暖流从咽喉直冲丹田,然後炸开成无数细流,涌向四肢百骸。最奇异的是,这些细流所经之处,竟然浮现出陌生的记忆片段——
冰冷的大殿,无休止的审讯,背上用无垢剑刻下的"昭"字,三百个没有生辰庆祝的孤独年头。。。这是云谏的记忆!晏昭瞬间明白过来,酒中的仙髓让她看到了云谏最痛苦的经历。
对面的云谏同样不好受。他双手撑桌,指节发白,赤金眼眸中泪光闪烁——他正在体验晏昭重生时的焚魂之痛,以及收集魂魄时承受的万千苦难。
两人的道纹不受控制地离体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双树缠绕的图腾。树冠化为赤金凤凰,根系则结成雪莲形态,象征着两种大道的完美融合。这个图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完整,每一处细节都闪耀着生命的光辉。
就在共鸣达到顶峰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鹤唳!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冲破星光屏障,直扑宴席。它口中衔着一个金盒,盒盖已经打开,露出里面九颗金光闪闪的"九转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