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这才回神,心头微暖又有点哭笑不得。牙耳这家夥……明明刚才还一副“关我屁事”的冷漠脸,结果就因为他沉默了一会儿,以为他生气了,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付诸行动。这嘴硬心软的程度,简直是……太好拿捏了吧!
一行人再次奔向那座阴森堡垒。越靠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藤蔓断裂的腥甜味就越发浓重。沿途纠缠的藤蔓如同活物般不断袭来,攻势比之前更显疯狂。
木偶英才被稳妥地“挂”在牙耳腰间当挂件。衍和的符咒包依旧处于“罢工”状态,只能干瞪眼。安之除了背着他的“移动军火库”,打架方面就是个战五渣。两人只能怂在牙耳撑起的血雾护罩和安之时不时掏出的丶奇形怪状的防御小玩意儿後面。
全靠牙耳一人,血雾翻腾,如同无形的利刃,将袭来的藤蔓绞得粉碎!所过之处,藤蔓残肢断臂(?)簌簌落下。
衆人看着牙耳那轻松写意(实则杀气腾腾)的背影,再看看自己的“废柴”状态,不由得齐齐汗颜。刚才一个个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什麽“朋友义气”丶“江湖道义”丶“炼器界名声”……结果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只能靠这位最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大佬开路。这脸打得,啪啪响。
没过多久,阴森的堡垒轮廓再次出现在眼前。眼前的景象比离开时更加惨烈:断裂的粗壮藤蔓如同巨蟒的尸体般四处散落,堡垒原本就斑驳的墙壁上又多了十几个触目惊心的大洞,碎石满地,烟尘尚未散尽。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衆人正要小心翼翼靠近探查,一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猛地从一堆断裂藤蔓下伸出,死死抓住了衍和的脚踝!
“啊啊啊啊啊!什麽东西!”衍和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猛地擡脚一甩!
“噗通”一声,一个人影被她硬生生从藤蔓堆里“拔”了出来,滚落在地,正是灰头土脸丶气息奄奄的文瀛!
木偶英才诧异:“文瀛?!越千里呢?”声音透过木偶传出。
文瀛被甩得七荤八素,刚缓过一口气,又被牙耳那张苍白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怼到眼前,吓得那口气差点又飞走!他强撑着回道:“在丶在地下…你…你是……”他看着牙耳,眼神惊疑不定。
“牙耳。”木偶代为回答。
牙耳冷哼一声,懒得废话。他擡脚,对着文瀛刚才爬出来的藤蔓堆,看似随意地往下一踏!
“轰隆!”
泥土混合着断藤猛地炸开!如同被拔起的巨大萝卜带出了泥,一下子从坑里“窜”出四五个人影,滚作一团!
定睛一看:昏迷不醒丶脸色惨白的大眼仔;浑身浴血丶气息微弱的越千里;哭得眼睛红肿丶一脸鼻涕眼泪的箫艾;以及……最惨烈的箫白杨!他左臂齐肩而断,狰狞的伤口处血肉模糊,白骨森然,断裂的血管和筋肉扭曲着,青紫色的诡异色泽正沿着伤口向上蔓延,显然是被巨力硬生生撕扯断的!他脸色灰败,全靠一口气撑着。
“嘶……”安之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冲过去将越千里从人堆里拖出来,“伤在哪儿?灵力能压住吗?我这有上好的止血生肌膏!”他手忙脚乱地在行囊里翻找。
越千里艰难地摇头,声音嘶哑:“先…先看箫头领…他…伤得最重…”
安之闻言,立刻转向箫白杨。文瀛警惕地盯着安之,直到越千里冲他微微点头示意,才稍稍放松戒备。安之蹲下身检查箫白杨的伤势,只看一眼就眉头紧锁: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大大小小的撕裂伤深可见骨。最致命的还是那条断臂,虽然被一股微弱的灵力勉强封住了大出血,但那蔓延至肩膀的青紫色毒气般的东西,显然正在侵蚀生机,这条胳膊……乃至性命,都悬了!
安之面色凝重,迅速在他的“百宝囊”里翻找,叮当作响一阵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丶造型奇特的六角形金属构件。他手指灵活地在构件边缘拨弄几下,那金属构件竟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丶延展丶变形!安之将其小心地贴合在箫白杨那恐怖的断臂伤口上,手指飞快地按压丶塑形。金属构件仿佛有生命般,严丝合缝地覆盖包裹住狰狞的创面,边缘甚至微微内陷,形成一种奇特的密封。
文瀛看得目瞪口呆,感激涕零:“多丶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不知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待我等回去,定当重礼相谢!”
安之头也不擡,专注地调整着构件:“我叫安之。没住处。不用谢。”说完,利落地起身,又去查看越千里的伤势了。
另一边,英才(木偶)正被牙耳放在越千里身边。越千里对英才的新造型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接受度极高——毕竟他自己的爱妻寄身铁锤,女儿是孤魂状态,这世上大概没什麽“离奇”能吓到他了。他三言两语,忍着痛将堡垒内的变故和发现快速告知英才。
“也就是说,那触手怪…城主夫人,她只攻击身具灵力的人?而且…她靠吸食其他厄兽来补充力量?”木偶英才总结道。
越千里点头,声音虚弱但清晰:“嗯…刚才…本有机会…但那堡垒地下…竟还藏着…其他厄兽…被她吸食…才让她…逃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衍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拍手道:“我有办法!能抓到那个触手怪!”她脸上露出一点小狐狸般的狡黠。
计划实施地:
幽暗的树林深处,一个穿着略显宽大丶绣着淡黄色祥云飞鹤锦袍的少年,被结结实实地倒吊在一棵大树的顶端,晃晃悠悠。他脚下不远处的树干上,捆着几只吱哇乱叫丶不断挣扎的小型厄兽。
旁边茂密的树丛里,大眼仔探出半张小胖脸,忧心忡忡地嘀咕:“这…这法子能行吗?听着就不太靠谱…”
蹲在他旁边的紫衣少女衍和,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树上那个“诱饵”:“靠不靠谱,那得看箫大少爷和你娘亲的感情有多深了。母子连心嘛!”
被倒吊着丶血液直冲脑门的箫艾,脸憋得通红,还不忘嘴硬:“当丶当然深!深似海!深过渊!家中娘亲最疼的就是我!她就算化成灰都认得我!”他身上的锦袍是安之的,粗硬的麻布料子磨得他浑身刺痒,难受得扭来扭去,活像条上了鈎的蚯蚓。
衍和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感情深一口闷。等着吧,闻到你的味儿和这些小点心的味儿,她肯定会来的。”
旁边另一棵更高的大树上,藏在枝叶间的越千里看着下面那几个小厄兽,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们确定能行?安之兄弟可是半点灵力也无,除了捣鼓那些铁疙瘩,手无缚鸡之力啊!”他实在担心安之的安危。
同样藏在附近的文瀛愁眉苦脸:“哎哟喂,愁死个人了!这叫什麽事儿啊!好好的厄兽清除行动,愣是变成了绑架少城主丶诱捕城主夫人……这回去可怎麽交代?抓到了可千万别下死手啊!那可是城主夫人!要了亲命了!”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即将走到尽头。
扒在另一根树枝上的大眼仔,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恐惧:“文大哥……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越千里心里默默吐槽:你们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能不能回去,而是回去後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城主府大门!城主夫人是厄兽这种惊天秘闻,如今被这麽多人知道了……灭口是常规操作啊!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丶仿佛巨兽踏步的震动声,由远及近,从林子深处传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衆人心头一凛,屏住呼吸:来了!
果然!只见八条粗壮滑腻丶张牙舞爪的暗紫色触手率先冲破树影!那恐怖的触手怪再次现身!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它第一时间竟无视了树上倒吊着的那个“宝贝儿子”,直扑树干上捆着的那几只“小点心”!
“哧溜!”“嗷呜!”
触手一卷,一只小厄兽就被轻易卷起,塞进了某个看不见的口器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