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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述挑眉端详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寻到破绽。

但最後还是没有勉强她，毕竟还要合作，于是妥协般换了话题。

“这些千机体使用者，你能不能通过接触，直接判断出法器来源？”

“体内的不行，要取出才能看到……体外的可以。”

宣述应声“好”，准备去支开沈霁明，好让萧昭明悄悄进去查看，然後被抓了下手腕。

他一顿，低头瞥过去，只见萧昭明望着他，摇了摇头。

周鸣在後头看得毛骨悚然。

这位大人也有跟人商量着来的一天？

周鸣察言观色，见萧昭明擡腿往前走，而宣述没动，便主动上前引路，并介绍了屋内十几个病人的身份姓名。

“这是监仙司登记的名册，道友请过目。”周鸣做事的确周道，为人也圆滑有分寸。

萧昭明接过，对他欠了下身：“有劳周司值。”

“应当的应当的。”周鸣忙摆摆手，他听苏星川说了这位炼器师的身份，还以为这等天才必然脾气古怪，没想到还挺和气的。

名册记录简洁清晰，每个人的画像都有留存，千机体部位也一应在册，最後还附录了一份奏报，解释了事件的前因後果以及参与人员，足以看出监仙司办事靠谱。

自从几百年前，明梧玄尊开创了修炼之法，部分凡人得了机缘，能修得神通，便自诩“仙尊”，瞧不上“凡夫俗子”，彼此嫌隙日深。

这般眼高于顶的修士不在少数，平时揍两个邪祟还行，可要他们清扫个屋子丶算个账本丶调解同门纠纷……别提有多鸡飞狗跳了，一个比一个不服！

也正因如此，监仙司这帮人反倒成了异类。

无论斩妖除魔，还是奔走洒扫，从上到下皆亲力亲为，倒叫人另眼相待。

萧昭明扫过名册，指了指其中一人：“这个燕七，才二十有三？这麽小。”

提起这个人，周鸣有些发愁地皱起眉：“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出身贫寒却天赋不俗，曾得三炁观住持点拨过一句，短短一年便引气入体丶顺利筑基。只可惜三炁观不是修仙宗门，燕七想要进阶只能去玉虚京。”

“但他的天赋也没强到让大宗门破格接纳，是吗？”萧昭明走到门边，拿着名册认人。

“是，萧道友也猜到了。”周鸣轻轻叹了口气，惋惜道，“错过了每年征选，没有背景人脉，天赋也只是‘不错’罢了，他在玉虚京没有立足之地，只好走了点……邪路子。”

萧昭明睨过来一眼。

她紧了紧护腕，半蹲下身，亲自动手修理第一个病人的千机体。

和颜落一样，是手臂。

“你继续说。”

周鸣低声道：“您在太虚斋长大，应当没听说过，玉虚京外围有一些书贩子……专卖各派功法的抄本。”

萧昭明微微瞪大眼，她的确不知道。

旁边挨个发丹药符纸的沈霁明听见，也问道：“可怎麽保证抄本内容是真的？若是真的，功法泄露，各家宗门不管吗？”

周鸣显然是底层爬上来的那类修士，对这些事很熟悉，大概也因此对燕七印象深刻。

“所以这不就……这样了嘛。”周鸣苦笑了一下。

萧昭明愣住了。

她福至心灵，听懂了周鸣这句未尽之言：

抄本内容真假混杂，燕七运气不好，炼到了假功法，废了灵根……而救治灵根受损的修士只有一个办法。

将部分身体更换为千机体。

……所以这不就运气不好，换到了劣质千机体，患上蚀脉症了嘛。

萧昭明心底寒意升起，喉间像堵了铁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