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掌门风永铭?
她还是明梧的时候接触过这个人,似乎是个冷漠无情丶极其慕强的剑痴。
修仙界初始,风永铭跟她打了三天三夜才彻底服了她玄尊的地位。
他为何要对自己亲子下此毒手?
就在萧昭明努力回忆之时,忽听宣述单刀直入问道:
“你说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其实是唬人的吧?实际上有一半吗,明梧玄尊?”
萧昭明猛然擡头。
宣述下颌绷如利刃,面上却仍带笑。
“至于你为什麽要对我谎称记忆恢复了大半……宣某斗胆揣测一下,萧昭明,你还是凡人时就是武林霸主,後来又是第一个修仙吃螃蟹的人。”
他拢了拢衣襟,擡起高深眉骨,眸色冷静沉定。
又一次戳破了她的僞装。
牢内只有一扇狭小天窗,日光从小窗挤下去,在囹圄中占据一小方天地。
“我琢磨着打那会儿起,你就惯被认做无所不知丶无所不能丶以天下安稳为己任丶还得给人兜底擦屁股的领头狼——你当习惯了!
“结果现在呢,你的习惯深入骨髓了,所以你痛也不说,难受也不说,扛不住了就硬抗,自己弄丢了多少记忆都不知道,还要先紧着宽慰别人‘没事儿嗷就快想起来了’!”
字字落下如击金石声,在这方天地中回荡,听得萧昭明脊背绷紧。
被人看穿的不安全感挑拨着她紧张的神经。
只好将重明紧握在手中。
“我没有。”她生硬地说。
“你没有?”宣述当即反问,“那你敢不敢答我——”
话音戛然而止,他莫名磕绊了下,喉头滚动了几下,克制住了什麽。然而心疼还是从眼睛溢出,撑红了眼圈。
“那天,疼吗?”
……萧昭明几乎在刹那间听懂了他问的是哪天。
半年前,皇城中,死遁那日。
他是第一个问她疼不疼的人。
萧昭明整个人裹在“孟郎君”玄色宽袍里,黑衣衬得裸露在外的脸与双手苍白,垂着眼,细微地发颤。
都以为天才脾气古怪,但如萧昭明其实只是脸冷,实际上待人接物甚是宽容。
只是这份和气中又有一道无形的界。
她是修炼者战力的巅峰,是引领无数修士前行的头狼。
旁人看她脸色,便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宣述偏不。
他总是强势地踩在那条线上,甚至明目张胆地越过来,当自家後花园一样什麽都要扒拉个清楚。
若换作沈霁明这麽干,她早就炸毛警告,甚或动手教训。
独独宣述……她竟心下茫然,束手无策。
他总是这样,不肯放过她。
大名鼎鼎的明梧玄尊像被戳破拙劣谎言的孩童,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句诘问堵得哑口无言。慌忙间,十指死死攥紧手下衣料。
宣述望了会儿,探手覆在她手背上,一根根掰开。
似乎是叹了口气:“其实很疼,对吧?而且你还经历了两次。”
她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或是直接将宣述揍一顿,让他滚回线另一边去。
“不想跟我说说吗?”
良久。
“……疼的。”
她听见自己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允许了宣述的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