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镧想想,把鸡毛掸子夹在腋下了,对江沐挥了挥手:“过来。”见江沐没反应,他又道:“不用它。”江沐这才过去。然后谢镧就开始上下其手,用自己的手扫落那些颗粒状的渣渣。江沐吸了口凉气,退后一步,“你不嫌脏吗?”谢镧随意晃了晃自己的手,“洗手就好了。你不是要求用清理人的工具吗?”他举起两只手,“这个。”说完不等江沐反应,上前一步又开始“拍”他。等外面这些细渣清理的差不多了,谢镧道:“脱外套。”江沐小心扒开外套的拉链,露出里面雪白的羊毛衫,谢镧把他脱下来的外套在庭下抖了抖,随手挂边上的架子上了。“里面没脏吧?”他在江沐的身上一一扫过,试图确认那洁白无瑕的羊毛衫上有没有沾上灰渍。江沐摇摇头,“好像有几颗掉进去了。”“那去洗个澡。”谢镧抬头朝着头顶上晾衣服的横杆看去,那里晾着几件他的里衣。正好撑衣服的杆子离他近,也没多想,直接抬手拿了。江沐伸手去夺,“诶,别。”可惜晚了,杆子已经到谢镧手里了。谢镧:?江沐摸摸鼻子,“没事。”谢镧不疑有他,撑了几件衣服下来,江沐赶忙绕到前面去取下。谢镧想去拿卸下来的衣架,江沐隔着那三角形的最远边递给他。谢镧不咸不淡地看着他。江沐被他这如影随形的眼神搞得有点心虚,攥着衣服道:“咳咳,你的手。”谢镧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身上干净了就忘了谁给你擦的?他走近,慢腾腾地把手心往江沐身上那件羊毛衫上蹭。其实江沐想躲的,但是!他其实很享受这种,谢镧在他面前小心眼的感觉!那可是独一份的待遇!而且也是怕自己刚哄回来的人被他的冷漠吓跑了。宠一宠,也没什么,就是身上脏点。谢镧把洁白如净的羊毛衫拍得灰扑扑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江看了,好笑道:“开心啦?”“还没。”谢镧又去拍其他干净地方。江沐嘴角一抽搐,还是随他去了。十分地不巧,他们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关注着江沐身上的牛粪,所以院门没有关。万分的不巧,此时一个人沉溺于捣蛋这样幼稚的游戏中,另一个人又沉浸在被人信赖和依赖的喜悦中,两个人都太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那个年迈的老人,被动接受这样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极富有冲击力的一幕。两个男人,一个男人正在摸另一个男人的身体,而另一个男人,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老太太那个年代,没定亲就上去摸人凶的,那可是要定流氓罪的。而且,这是两个男人。现在这个,大白天里,敞着家门,在她面前恬不知羞地摸着另一个男人,疑似犯了流氓罪的人,就是她视若珍宝的孙子。举在半空中的拐杖落了地。坦白“咚”的一声轻响,才把那边梦游似的二人吵醒了。两人一齐扭头,江沐看见是外婆时瞳孔骤缩,向后撤了一步,谢镧倒没有多么意外,只是原先鲜活生动的表情变得沉静了。江沐尴尬地解释:“他手上沾牛粪了,我俩玩儿呢。”外婆浑浊的眼珠静静注视着他们,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转动,用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说:“小沐啊,你过年不回家吗?”江沐怔愣了一下,他明白,这便是在赶客了。他有些无所适从,攥着衣服的手在空中胡乱摆了两下,“嗯,我换下衣服,就…回去了。今天只是来玩。”外婆点头道:“过年还是要多陪陪父母。”暴露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下,让江沐克制不住地想逃。他刚刚强硬地逼迫自己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这样一个事实,许多方面还没有良好的适应,尤其是在面对他人的目光上。更何况这个人,是谢镧的外婆,他被敲打多次,总有一些心虚和愧疚。明明他答应了对方会趁早离开,却还是恬不知耻地留下,越靠越近。他抓着衣服跑了。谢镧也跟了上来,在拐角处拉住了江沐。江沐手心都在冒汗,没有在意谢镧的手刚刚还被他嫌弃脏兮兮。他往拐弯的角那里看去,这个地方是死角,外婆看不见。谢镧低垂眼眸,长长的一串睫毛投下来,显得很脆弱易碎。他闷闷开口道:“你又要走吗?”江沐看着谢镧,心底滑过一丝不忍,但他已然被羞愧和恐惧吞没了,只找借口道:“我也没带衣服,住不了啊。我先回去,你明天再来找我,我搬回出租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