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仇恨如同藤蔓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吞噬,可总有些东西,是她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
她想给父亲一个盛大的寿宴,风风光光。
这个念头,让她冰冷坚硬的心房,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你费心了。”
沈云霜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许,不再是那种刻意的疏离。
兰徵似乎被她这细微的语气变化触动,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
他微微颔首:“分内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似乎有些出神的侧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可是还有旁的吩咐?”
沈云霜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兰徵,落在了虚空中的某一点,带着一丝飘忽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过来许久她才开口,“兰徵,你说为何人族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可神魔两族却有上万年寿命?”
兰徵诧异,还没来得及回答,沈云霜便接着问道,“你害怕我死吗?”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炉鼎中灵药微微沸腾的细小声响。
兰徵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想了很久才回答道,“我怕。”
“但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沈云霜心底软了一下,她环抱住兰徵,轻轻叫了一句,“兰徵哥哥。”
光幕这一端,永夜宫冰冷的偏殿角落。
谢翊死死地睁大了眼睛,紫瞳中映着光幕里那“温情脉脉”的一幕,沈云霜对着兰徵时那自然而然流露,与他对话时截然不同的柔和神情,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刺入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
方才她那句冰冷的“是”还在耳边回响,此刻这鲜明的对比,更如同最辛辣的嘲讽。
凭什麽?!
凭什麽兰徵能得到她一丝半点的好颜色?
凭什麽他谢翊付出一切,遍体鳞伤,换来的只有冰冷的利用和一句“甘愿”?!
胸腔里翻涌的嫉妒丶不甘丶屈辱如同沸腾的毒液,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一股狂暴的,无处发泄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丶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扬起拳头,裹挟着失控的魔气,狠狠砸向身旁一根支撑殿顶的粗大玄晶柱!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幽暗的偏殿内炸开!
坚硬无比的玄晶柱表面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纹,黑色的晶石碎屑如同暴雨般四溅飞射!
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手臂传来,谢翊只觉得腕骨剧痛欲裂。
破碎的晶石划破了他的手背和脸颊,留下几道细长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他扶着剧烈震颤丶布满裂痕的柱子,剧烈地喘息着,紫瞳因极致的痛苦和暴怒而赤红一片,死死瞪着光幕中那个对这一切巨响毫无所觉,依旧平静的侧影。
沈云霜似乎被偏殿里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惊扰了。
她微微蹙眉,目光终于重新落回光幕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冷冷地扫过谢翊那张布满冷汗,沾着血痕和晶石碎屑,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吵死了。”
她红唇轻啓,吐出三个冰冷的字眼,如同丢弃一件碍眼的垃圾。
指尖随意地一划——
嗡!
光幕瞬间熄灭,连同那枚紧贴他胸口的双生铃,也彻底沉寂下去。
最後映入谢翊紫瞳的,是沈云霜毫不留恋移开的目光,以及她身旁兰徵那依旧温润,仿佛隔绝了所有污秽与狼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