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兰徵,只能亦步亦趋地艰难走到沈文渊的位置,像一个最驯服的影子。
“沈相,兰徵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他挺直着背脊,维持着神族公子最後的尊严,承受着身後那枚邪恶铃铛发动的无声酷刑。
沈文渊接过他倒的酒,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多谢兰徵神君。”
"神君今日气色似乎更胜从前,与沈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与沈云霜攀谈的官员抚着长须,对沈云霜赞道,目光掠过她身後的兰微时,满是长辈的慈爱与欣赏。
"神君?"
那官员见他面色陡然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不由得关切地再次出声。
沈云霜终于侧过脸,淡淡地瞥了兰徵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她红唇轻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兰徵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怎麽,站不稳了?神界公子,这点场面就受不住了?"
兰徵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死死咬住唇,口腔内壁已被磨破,浓郁的血腥味在齿间弥漫。
那剧。烈的震。动还在持续,如同酷刑的馀波,一波波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强迫自己放下按在胸口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背脊,对着那官员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试图挤出一个表示安抚的笑容。
“兰徵无碍。”
然而,那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却苍白虚弱得如同透明。
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流,沿着他清隽的侧脸滑落,滴在月白色的锦袍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就在这衆目睽睽之下,在仙乐缥缈丶衣香鬓影的琼华盛宴之上,如同一个被彻底剥夺了所有尊严的祭品,一步步,走向那光芒万丈,却只映照出他无尽屈辱与痛苦的沈云霜旁边。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应到藏匿在後院墙壁里湮界石副体的异动!
有人发现它了!
兰徵一边忍受着身後那枚缅铃无休止的震。动折磨,一边暗自用神力抵抗湮界石副体的异动。
与此同时。
沈府後院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连墙壁都凝结出更厚的霜花。
夜罗刹的身影笼罩在湮界石副体散发出的,被强行压制後更显阴郁不祥的魔光里,如同一尊降临的毁灭魔神。
忽然,异变陡生!
那枚被夜罗刹强行以魔力压制,包裹的湮界石副体,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而强烈的牵引,通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这一次的血光不再是之前的弥漫,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的血色光柱,直冲天顶!
血光直射,如同在昏沉的天穹上撕开了一道流血的伤口,而在那冲天的血光核心,竟诡异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影像。
沈府大厅里的一张脸。
一张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新雪的年轻男子的脸。
眉目如画,却紧闭着双眼,长睫覆盖,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是兰徵!
那影像极其清晰,纤毫毕现,连他额角因极度虚弱而渗出的细密冷汗,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在强行耗费神力,耗尽了所有生机,脆弱得如同下一秒就会破碎消散。
这诡异的影像仅仅维持了一瞬,便在狂暴的血光中剧烈波动丶扭曲,最终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彻底消散。
血光也随之收敛,湮界石副体重新变得死寂,静静地躺在夜罗刹的掌心,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夜罗刹立于废墟之中,紫发飘动。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重新变得温顺无害的黑色石头,深紫色的眼瞳里,风暴正在积聚。
“很好,你竟然消除了我的魔力,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谢翊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台阶上,一身玄色暗金纹的魔族礼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
夜罗刹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谢翊说道,“翊儿,我们走,这就去前厅给亲家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