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皮开肉绽的灼痛和飞溅的血珠。
所有的骄傲丶尊严丶太子的威仪,都在这无休止的鞭挞下被碾得粉碎。
双生铃随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挣扎,叮咚狂响,急促得如同催命魂。
沈云霜却仿佛充耳不闻。
兰徵鞭子落下的节奏精准而残酷,避开要害,却专挑最敏。感,最易带来剧痛的位置。
沈云霜的眼神冰冷地审视着谢翊每一寸肌肉的抽搐,每一个痛苦的表情。
他背上象征着力量与荣光的深紫色魔纹,在持续的剧痛和力量被极度压制的屈辱下,光芒越来越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嗯呃!"
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丶仿佛被生生扼断的抽气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鞭影停在了半空,兰徵似是累急了,粗。喘着气问道锦裳,“母亲,还打吗?”
锦裳看着他额头细汗,终究是心疼,“够了,今日便饶了他吧!”
谢翊的身体僵直得像一尊瞬间被冰封的石像,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哭喊,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被一种灭顶的,足以焚毁灵魂的羞耻感所冻结。
他紫眸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的黑暗。
惨白的脸上,最後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白纸。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上的鞭伤还在火辣辣地痛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脖颈间那双生铃,在死寂中发出的丶最後一声细微而清晰的"叮咚!"。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谢翊空茫一片的脑海,也炸响在万魔镜前每一个被迫"聆听"的魔修心头。
沈云霜缓缓从兰徵手中收回了鞭子。
她垂眸,看着跪伏在地上,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的谢翊。
他身体细微地颤抖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无法洗刷的羞耻。
沈云霜的目光掠过谢翊失魂落魄的侧脸,最终落在他脖颈间那枚安静下来的双生铃上。
那乌黑的铃铛,此刻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一丝心疼?
或许有,但早已被更庞大,来自血脉深处的冰冷意志所覆盖。
她只是完成了计划中必须完成的一环,挑拨神魔两族。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冷笑从她唇边逸出,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烙铁上,瞬间消失无踪。
她不再看地上那狼藉中失魂的人,漠然转身。
玄色的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若还没死,便回你该回的地方。"
她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清晰地穿透整个大殿,最後刺入兰徵的耳膜,"我们走。"
命令简洁,不带一丝温度。
兰徵跟在她身後,沉重的殿门隔绝了内外的世界,也隔绝了谢翊最後残存的一丝感知。
门合拢的闷响,如同丧钟,在他空洞的世界里敲响。
他维持着跪伏的姿势,身体细微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不是因为平复,而是因为彻底的心死。
他听懂了她最後一句话的意思,回该回的地方……
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却被一种更深,来自灵魂深处的麻木所覆盖。
双生铃安静地垂在胸口,冰凉地贴着他同样冰冷的皮肤。
魔界万魔镜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身着玄甲的魔侍都如同化作了真正的石雕,垂首跪在冰冷的宫砖上,身体绷得笔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到近乎停滞。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甚至不敢看那面魔镜,更不敢去想象太子殿下此刻的模样。
只有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崩溃的哭求,尤其是最後那一声短促的抽气和随之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的感知上,留下屈辱而惊悸的烙印。
铠甲冰冷的边缘硌着膝盖,却远不及心头的寒意刺骨。
夜罗刹猛然砸碎万魔镜,眼眸中翻涌着波涛汹涌,“兰徵丶锦裳丶玄昊,你们竟敢如此欺负我魔族太子!”
永夜宫亘古不变的幽暗,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粘稠沉重,沉沉地压在每一个魔侍的脊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