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们是帝都来的修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几个孩子缠个没完,硬是非要二人表演法术给他们看。
程衍被缠得没办法,本想随意施些简单的小法术,糊弄过去便是。怎知试图运转法力的刹那,心口就像是被人用锥子狠狠刺穿一样,剧痛难忍,想来是那寒毒所致。
她怕沈渊又要担心,紧咬着牙关强忍下,露出有些无奈的笑,一顿好说歹说才算将那群小孩全都劝回了家。
恰巧沈渊从村里唯一的大夫屋内走出,手里拎着几个小包裹,都是些备用的简单药草以及她心心念念的糖块子。
程衍佯作无事主动迎上,两人并肩慢慢回到那间小屋。
沈渊在那头正将要带走的大小物件整理好,她插不上手也就不去添乱。哪知一打眼,却见窗前的案上,放着一枚蜡封好的信封。
她呼吸一滞,轻手轻脚走到案前撕开蜡封。他们外出这半日时间里,究竟是谁既能探知他们的行踪,不辞辛苦放下这封信呢。
内容不长,可每一句都让她好似如遭雷击。
《大邙山匆匆一别,未有片语只言,甚感遗憾。蜀山派掌门仙去,近日江湖人皆言此乃卿所为之。甚嚣尘上,不可拖延。
十月初七,江南嘉兴风波楼,望卿相会,共商要事。盼卿速进,切莫拖延!》
“怎麽了?”
沈渊见她呆在原地,皱了皱眉,从背後拿过她手中的这封信,只扫了一两眼,脸色就立刻变了。
“信上说大邙山一别,语气又好像与我很熟悉,如果让我猜,说不定就是我们一直苦寻不得的那无名道士也说不准。”
她沉吟着:
“可若真的是旧识,他又为何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会是他麽?”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沈渊将信折好,“至于散步谣言的人,也并不难找。”
当日在场的不过数人,有身份将杀害馀守初的凶手这消息散播出去,又能令衆人深信不疑的更少。
言少微与那个年轻女孩自然不在其中。那会是谁?周槐麽,可她与程衍素不相识。馀笙甚至根本不在现场。
她忽地灵光一闪,心有灵犀一般与沈渊双目相对,两人几乎是同时便锁定了同一个人。太简单了,还能是谁呢?
宋无咎。
自从程衍暴露後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当日又一波三折高潮叠起,以至于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还有这麽个人在现场。
可他作为凌霄宗掌门,一言一行分量之重,在如今的修真界,是绝对无可置疑的,却在分明目睹了全程的情况下,仍对外宣传是程衍下手杀了蜀山派掌门,甚至对全天下广而告之。
如此一来,便是将她彻底立为了全修真界的敌人。
若说淮安城当晚的情况仅有少数人知情,涉事各门派对此则保持缄默,是以便是知情者,也不过只能私下悄悄议论。
可这一回,却是光明正大在全修真界面前公然抖了开来,蜀山派又是一人之下,百年基业,盘根错节,与许多大小门派关系深厚,无论是为名还是为利,追杀凶手报仇雪恨,对所有名门正派来说,都是一件双赢的大好事。
眼见着即将成为江湖公敌,程衍竟是一时间哭笑不得。老话讲债多不压身,凌霄宗的旧案尚未有眉目,如今又平白无故被扣了口杀人越货的大锅,事到如今比起愠怒或是惶恐,她已经只觉得好笑。
但她不在乎自己,不代表不在乎其他人。
“当日在场的人都看到我们呆在一起了,这事不会牵连到你们吧?”
沈渊不语。至少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是默认了。但仍是不甚在乎地说:
“不用担心。这麽一点小事,影响不了什麽。”
他说的轻描淡写,程衍却是当真歉疚更深,只觉得自己这债是越欠越多,显然已是还不完了。
两人换了装束,决定第二日便出发前往江南。为掩人耳目也决定不再御剑,转为骑马而行。虽是会慢上许多,但总归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来信中所记日期尚远,不必急于奔路。
二来也是程衍如今只要稍稍运转法力,那锥心的剧痛便紧追而上,想要御剑实在困难。
只是她光是要学骑马足足学了整日,最初手拽着缰绳左支右绌,连如何擡脚都不会了。最後还是沈渊将她抱上来,这才稳稳当当骑在马上。
接着背後有人翻上,熟悉的气息立时将她包围住。一双白玉似的手从她腰间穿过,包裹住她的手,带着她握住缰绳。
“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说话时,气息拂过程衍耳畔,挠得耳边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程衍握紧手中的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那种怪异的心悸压了下去。自从昨夜那次意外以後,一对着他,说不清为什麽就开始心乱如麻,脸上也发麻。
是与寒毒发作时的剧痛不同的。
两人共乘一骑绕了两圈,程衍似乎已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却又听身後抱着自己的人难得轻笑着说:
“要不然,就这样带着你过去也不错。”
“不了不了,不用了,太麻烦了,我还是自己学吧!”
“这有什麽麻烦。”沈渊听她拒绝得坚决,甚是惋惜。
而在克服最初的恐惧後,第二日程衍就已能放开缰绳信马由缰一人上路,堪称进步神速。
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很。不过她虽高兴,有人对此就不太高兴了,但终究没说什麽,整理好不多的随身物品後,拜别那租给他们房间的村民,当日便沿着山道,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