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寻访医师也有许多,可要麽说不曾见过此毒,要麽说医术尚浅不通救治。此人非但一搭一摸之间就断言病竈,还。自然当即应允。谈及报酬,对方却摆摆手:
“钱就免了。难得撞见这麽个活病例,你留下连着治病,叫我多观两日,就当抵了药钱了。”
“那真是多谢先生了。”
程衍笑着说完,身後又一人带着个孩子神色匆匆。
“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孩儿这是咋地了,昨晚上起就咳个没完没了的。”
天仙子带着那对父子转回内室,声音渐弱,一瞬就听不见了。方才正煽火煎药的红衣小童上前,将二人带至小院唯一一间偏房。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榻,都是些竹制家具,淡得像是水洗後褪色一般,打扫得很干净。
“你从前见过这个人麽?”
送别红衣童子,见沈渊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程衍小声问道。
若这人从前当真在哪个门派里待过,他认得倒也不奇怪。
“硬要说的话,是有些眼熟。不过只要真的能将这寒毒祛尽就行,出身是何也不重要了。”
“听他讲话,虽然性格有点硬气,但倒像是个不错的人……呃,怎麽了,不是麽?”
“没事,只是在想你似乎看谁都像好人。”
“你莫非觉得这大夫有问题?”
他默然不语,随後又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我的确太多疑了。”
轻巧的叩门声打断了谈话,方才偏室中拿着蒲扇煎药的红衣小童子端着饭食站在门外,碗中红油鲜亮。
“先生令我给二位客人送上晚饭。客人体寒,湿气重,这几日也当多食用辛辣之物祛湿除寒。”
“是麽,这可真是多谢他一番好意了。”
她和沈渊口味都不重,这些日子来吃食也都清淡。但此时赶了半日,早已饿得发晕,她也顾不得许多,忙端起碗,随即浑身一颤,捂着嘴泪光点点,空咳不止。
“没事吧?!快喝口水,”沈渊吓了一跳,赶紧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太,太辣……咳,咳!呛到了”
见人的确无事,他才放下心来,嘴上还忍不住念叨:“真是的,也没人和你抢,着什麽急。吃饭都能呛到。”
“医者用药,治病为下等,阻病者为中等,养生为上等。”
这是天仙子挂在嘴边的话。单纯用药治病,这是落了下等。平日便以药食防病,才是修养调和之道。
只是除去三餐与镇静驱寒的药方,要将阻于经脉之中的毒素祛尽,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翌日但见天仙子取出九枚长针烧红,分别施于程衍右臂以至胸前,再以法力灌注,用以疏通经络,稍减体内寒毒。
沈渊眉头微皱,盯着青光闪烁的银针,显得有些不安。
“能行吗?”
“又没扎你,哪儿那麽多事。我昨天说什麽来着。废话多就出去。”
“我——”
平日里他的性格是绝不肯受这种数落的,可如今事关程衍,他居然一句话也没反驳。
那银针刺入xue位初时,程衍只觉整条手臂都麻木着剧痛到仿佛被人一掌捏碎,又怕身边那人又担心,才咬着牙不肯表露分毫。可时间稍长,那痛却化作了绵软的暖流,带着些微挠人的痒意。
待天仙子收回银针,她再次试图运转法力,心脏之上的剧痛果真似是减弱了几分。
如此一日一针灸,配以汤药与食疗。三日以来,原本手臂上青黑的针孔竟也跟着淡化了许多。她心中稍感些许安慰,这位“三不治神医”的确并非是浪得虚名。
这几日二人就暂居这间侧室,沈渊自然而然将唯一一张床榻让给了程衍。便如此前在那间山居之中一样。
但眼见着全愈少说也要半个月,再叫他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下去,她实在有些心底过意不去。
“你要不要过来睡啊。总这样休息不好也不是办法。”
她向内侧挪了挪,让出一大片地方来,拍了拍榻:
“听这位大夫的话,怎麽也得再呆个半个月,你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要不还是过来吧?”
沈渊神色微动,眼神躲闪几回後,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小心翼翼地靠到床边和衣而卧。
月色朗朗,星月的光辉透过窗棱倾洒而下。
“你睡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