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鬼
她摆着一个算命的小摊,可整个人却好似已脱离这尘世似的,来往无数人,竟全部视若无睹般从她面前川流不息,匆匆而过。此刻她忽地对程衍搭话,叫人着实不解。
“实非刻意欺瞒也非不信任阁下,只是这个我自己也的确不知道……”
她面带歉意地笑了笑。怎知那女人全不在乎:
“无妨,那就把我们的此刻,当作是命运的相遇便好。”
她说着,一把抓住程衍的手腕,力气竟大的像是两只铁钳,叫程衍不免一惊。可口中却念念有词着,叫人听不清楚。
“果真是……”
“什麽?”
“在做什麽?”沈渊这个年纪略显有些沙哑的嗓音从背後响起。
程衍心头一跳,方才与这女人同处之时,连她自己似乎都被拖进了一片绝对寂静的领域,好似时间都在此凝滞。而那女人见有旁人到来,收回收去,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她有些奇怪,虽说不上害怕或是厌恶,也还是揽住了沈渊的胳膊快步走开了。重回灯火辉煌的长街之下,方才那股凉风习习的错觉才被尘世间的暖意融化。
再转头去看,却见沈渊耳朵红红的,将装着零食的纸包塞给她,挠了挠脸,又别别扭扭的开口: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
“什麽?”
“你的八字是什麽?”
“啊,怎麽一个两个都问这个问题?”
他脸红得已要超过身後那盏红鲤花灯了,左右为难了半晌,终究说不出口,无可奈何地一摊手:
“没什麽。你不想说就算了。”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也没什麽好逛的了,两人绕过人流,选了条僻静的小路。向三清山的方向慢慢散步。怎知才走出两步,就听得一男子高声呼呵,叫二人留步。
真是多事之秋!
程衍转过身,却见一仆人打扮的男子扶着墙,边喘气边咳,还不忘像要断气了似的张口:
“小,小仙长留步!我是,我是奉我家夫人之命寻仙师上门除祟,才出门就遇见二位,倒也巧了。不知,不知二位是哪门哪派?”
两人没穿凌霄宗校服,但身侧的佩剑却也表明了身份。被辨认出似乎也不奇怪了。而听他缘由竟是诛邪除祟,程衍神情也顿时严肃,当即问到:
“我们的确是修士,出身三清山凌霄宗,你所说的邪祟,具体是指何物?”
毕竟,凌霄宗弟子向来是不可拒绝凡人请托的。
——————————————
圆月在薄云之後播洒着皎洁的辉光。
室内点着灯,火光摇曳着,照出香炉中飘出的薄烟,还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淡香。可人人踏进这件屋子之中,却只会觉出无端透着些瘆人的诡异。
一切皆因床上那人,面色呈现出死亡的灰青色,双眼与嘴巴紧闭着,已是形销骨立,颧骨高耸着,似是挂着脸皮的衣架。
看得程衍不知也不由心生寒意。
“上旬他去了一趟三里之外的延平镇,说是要办什麽事,当晚回来一进门便开始吐血,高烧不退。我们找遍了附近的大夫瞧病喂药,眼下烧是不烧了,可人也倒了。”
讲话的是这家的夫人,姓赵名岚风,丈夫早年去世後便留下他们母子二人。因家中经商多年家境殷实,此时才想到了砸钱请仙门修士出山,来医治自己这独子。
“更骇人的是这几日,守夜的丫头都说从少爷房间里看见了鬼!可她打着灯笼一过去推门,那玩意儿又没了。可第二日早我们来看,门槛前後,当真有好些个泥脚印。真是叫人日日寝食难安,心惊肉跳的。”
“延平镇……我记得从那里回来,有相当一部分是穿山而过的山路啊。山中水边最易撞邪,他这半夜赶路,还是从深山幽林之中赶回来的…”
程衍思索一番,望着这赵大公子紧闭的眼喃喃着。
“按您说的,他这是被路上遇见的邪物缠上啦?”
“呃,这也不一定,他本人不醒,无法直接问话,仅凭猜测还无法下结论。您既然说那鬼混最近几夜都会来,那今晚我们便守在这里看看,好抓个正着。”
毕竟上一个疑似被水鬼缠上的人家,现在已经…
她无声地瞥了一眼沈渊,见他正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那形容枯槁的人形,似是若有所思。
赵岚风夫人尚在,许多话也不方便当面说。程衍温声劝她暂且回房歇息,此事只管交与他们便是,不必惶急。
凌霄宗弟子既已身在此处,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赵夫人仍愁上眉间,捂着心口几步一回头,不住地抓着程衍的手腕恳求,好似抓到了天外而来的救星。几日以来,这些骇人诡异的情状已让她几乎筋疲力尽。
毕竟活人一辈子,能撞见真鬼的机会能有几个,只是旁人口中再奇诡的谈资,落在自己亲人身上可就不会再好听好笑了。
程衍目送着人消失在回廊尽头,回过头来望着沈渊,却见他仍是盯着那赵大公子,不由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