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者无罪
“说到这个我就很奇怪。”程衍坐起身:“你似乎很不喜欢师兄,为什麽,能告诉我原因麽。”
“我没有。”
“少装。你想什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上回一听见师兄过来,脸一下子垮得跟塌了的墙似的。他怎麽惹到你了到底。”
“不为什麽。不行麽。讨厌什麽人一定要有理由?”沈渊别过脸去,不肯回答。
“不是不行,只是我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麽误会,师兄他一向待我们很好啊,又帮了我们很多。还是说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麽。”
“没什麽。”
程衍说的恳切,可他像是受不了了似的,将手中的书猛地合上,起身低着头快步钻回自己房间去了。
望着那个顷刻间消失的黑色身影,她也一时不知该说什麽是好,只能摇摇头,略显无奈地叹道:
“哎,这小子也真是的。”
“父亲。”
宋无咎低声道。在父母面前,他一向神色恭谨。
来人容貌四五十岁,气宇轩昂,嘴角紧绷着,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即便是现在身处卧室之内,那双强健而有力的手也依旧时时刻刻搭在剑柄上,像是随时都在准备着应对任何可能到来的意外。
任何人看见他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好相处的人。
眼前这人,便是他的亲生父亲宋明河。
“回来的倒是时候。你母亲与几位长老已在长清阁中候你多时了,快去吧,正有要事相商。”
自从得知那个消息後,宋无咎就早已想到这几位长辈会说些什麽,是以并不也的意外,更多的则是深重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他摇摇头,显得没什麽兴致:
“不必了。掌门人倘若已经决定,又有什麽好商议的呢。”
“我与你母亲还有几位长老自将扶持你上位,结局未定,又有何不可转圜的。她这些年对宗门上下可曾履行过半分应尽的职责,事到如今跳出来为所欲为?只怕是没这样的道理。”
宋明河听出自己儿子的兴致缺缺,眉宇间隐有些许怒意。对自己的威信与权势,他向来不允质疑,更容不得忤逆。
“小衍年纪轻轻修为已在同龄人,不,在当代修士之中一骑绝尘。倘若掌门当真选择了她,也没什麽好说的。”
宋无咎深吸一口气,不留馀地地反驳道。
“好啊,我们为了你的前程这般尽心竭力。你现在却在说这种话。没用的的东西。哪件事你做成了?”
“………”
“你甘心麽。对得起你这些年的日夜苦修,还是对得起我们。简直是毫无羞耻之心!”
“是麽。”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我又何曾说过想要这样的日子。说来说去,不甘心的究竟是我,还是您自己?”
宋明河一怔,神色冷峻起来。
许多人不知情,但没人比宋无咎更清楚,掌门之位多年来早已成为了父亲的一块心病。
当年的宋明河修为亦是在同辈之中拔得头筹,加之时任掌门人上官静一夜失踪,是他在这混乱站出来主持宗务,使三清山上下不至于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失踪许久的上官静迟迟未归,掌门之位空悬日久,盼望宋明河接任的声音便日渐增高。
他向来自信,更有底气自负。是以对这些细碎言语非但不曾制止,反倒暗中推波助澜,以至于就在继任典礼时日已定的当口,下山搜寻上官静的玉虚真人凌纥手持镇牌之宝承影剑回到三清山上,还带回来了那个姓程的孤女。
承影剑在手,她便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宋明河不忿,却更不愿因此事与其馀人公然撕破脸,毁掉自己多年来苦心维持的形象。是以他面上非但没有半分的不情愿,反倒是主动站出承认了。
怎知对方并不领情,非但没表现出半分的感激,还在继任第二日便当衆宣布自己闭关,从此对宗门内无半点不闻不问,全部落在了门中老人身上。其中自然包括宋明河。
而他自推不成,一步之遥的失败化作了无法释怀的怨恨,只有将这破灭的执念嫁接到自己的独子身上,决意将其推上下一任掌门之位。
除去数十年如一日在剑术与修炼上严苛到非人的督促与教导,平日更是各类天材地宝不要命似的砸,几乎将所有时间与心血都花在了这之上,更是暗中联合了几位门内长老为暗援,扩充势力。
宋无咎不负其父所望,确是学有大成。毕竟依凌霄宗的门规,若非当真天资超凡之人,即便父母皆是凌霄宗门人,也是没有资格留在这三清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