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随手破掉馀守初所设的结界後,程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只见屋内家具皆是做工精细的木制工艺,主人的品味一目了然。
二人检视过博古架上的藏书与卷宗与可能设置密室机关的边边角角,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正待商议下一步如何,就听得远处似有人谈话,那脚步声正是向着这书房而来的。
修仙之人皆五感灵敏,能听得比常人更远并不奇怪。但若是被人发现私自潜入,必不能善了!
程衍顿时有些慌神,忙环顾了一圈,拽着沈渊一把拉开屋侧那敦实厚重的大衣柜跳了进去。
衣柜不大,里面挂着几件长袍,下面放着几个木匣子,多半是装些首饰珠宝的,一脚踩上去叫人险些滑倒。
沈渊靠在柜门上,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稳住身形。
衣柜里又暗又闷热,半点也不透气,一切感官都仿佛在这片黑暗之中无限地放大,
程衍听着耳边越来越快的心跳,她发现他在抖,像是在忍耐着什麽一般屏着呼吸,又没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问问怎样了,莫非是方才破阵留下了什麽内伤?
有两个人推开了门。
她忙闭上了嘴,然而待屋内二人一开口时,连她的心也突地猛跳了一下。
除去蜀山派掌门馀守初外,另一人,竟就是凌霄宗掌门人宋无咎!
他二人今日在此相会,又是所为何事?
只听宋无咎先一步开口:
“我今日来,也只是想好好谈一谈,你我之间多年的交情了,有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我是自然不会,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这些年来真要分账,也该照本算一算了。这里是我书房,从不允许外人进入,安全得很,就从你只如何坐上这掌门之位开始算起,如何。”
“馀掌门怎麽会这麽想。”
宋无咎失笑道:
“我为何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自然少不了您的倾力相助,如此大恩又怎能忘记呢。如今修真界你我二家独大,其馀门派要麽避世不争,要麽实力相差甚远。天枢司虽势头迅猛,但终究是套着辔头供人驱策的马,里外受制,性子再烈又有何用?这头把交椅,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坐呢?”
馀守初冷哼一声,沉默片刻:
“当年我相中你的懂得上进,这才出手拉了你一把,可牵连无辜之人的性命太多,始终心中不宁。本以为你就此满足,如今你广发请帖,还以凌霄宗掌门名义,要仙门百家尊为什麽仙盟盟主,无异于蒙骗这天下英雄,我实在是不忍!”
“馀掌门帮扶之恩,後辈自不敢忘怀。是以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解释清这个误会。这仙盟之主的位置,自然是要馀掌门担任。後辈终究年轻,见识修为皆不及您的。”
重归寂静。良久,才听馀守初慢慢开口:
“此事,从长计议便是,你也不必急于一时。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就这麽放她跟那小子跑了,今後如何收场。当真能够断定承影剑就一定认了她为主?”
宋无咎没有回答。程衍屏住呼吸,几乎连心脏也不敢跳动,生怕遗漏了他可能会说出的任何一句话。
有人的喊声打碎了这要压死人的寂静。
“掌门,掌门,出事了!”
“什麽事慌成这样。”
“有贼!方才看守藏书阁的师兄正面撞上了一贼人,怎知她身手太过矫健,不知去向,只知还未下山。”
“什麽?这可不是小事,我与你同去查看吧。”
一阵寒暄,三人推门离去。
程衍脑中仍是嗡鸣一片,连人已离开都毫无察觉。
怎知那二人才推门而出,随即又有一人脚步轻快动作迅捷地闪身进屋,一阵丁零当啷的巨响,显然是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像是没能寻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人愤愤地狠跺了两回脚。
这多半就是方才那个贼,一无所获後正转身欲走,哪知刚迈出没两步,只听得馀守初的声音隔着墙壁闷闷传来。
屋中之人一下子慌了,惊叹一声,脚步慌张着转了两圈猛地停住,而後一把拉开柜门。
“你,你们怎麽会在这里啊?!”
好一段时间没见光,加之正是心如乱麻之时,程衍费了些力气才辨认出,眼前这人居然是曲星岚!
对方显然与她一样受惊不浅,然主人即将归来,没空耽搁,一转身也进了衣柜
“算了算了,来不及了,先容我挤一下哎!”
这一回,回来的有三人,除去馀守初与宋无咎外的另一人是一名女子,才进屋便厉声斥责:
“你还装,我看都看见了。还想抵赖麽!那日分明和她一模一样。哈,我就知道,这麽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还是忘不掉你那些丢人的丑事,你还要把她带回家里来?真当我闭关清修就是聋了瞎了是麽!”
“周真人,您是真的误会了,馀大哥方才一直与我同在一处,并没有再见到其他任何人。那名潜入的贼人尚未落网,切莫在这种时候分心才是。”宋无咎话音里似乎带着些苦笑意味。
程衍记得,馀守初的夫人姓周,全名周槐,这位周真人,应当就是她没错了。
只听得她嗤笑一声,全然不为所动:
“少来!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我可是明明白白看见了的,看见她向着这里来,看着她进了你的这书房。好啊,你这书房平日连笙儿和我都不准进的,今儿倒是为了藏人,舍得开门了?屋里就这麽大,还能藏在哪里?”
她说罢,怒气冲冲迈向衣柜这头,大力拉开柜门,而後一把抓住沈渊的手臂将他拽了出来。
程衍原本和他牵着手,这一下也跟着被牵连。脚下一滑,多亏沈渊手快扶住,才没当场摔倒。当即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尬笑着:
“呃,大家好啊,人都在呢,挺齐全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