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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章（第1页）

第126章

文修听见燕翎自称四元山弟子，身形微顿，旋即恍然：四元山虽灭，总有漏网之鱼。观她神情，多半是外出执行任务才逃过一劫。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的一大区别便在于内门由掌门丶长老亲授衣钵，为传承道统；外门则多由资历修为高一些的师兄代为传功，行走凡尘，为师门行事扬威。

文修迟疑片刻，还是开口：“燕翎姑娘，四元山……已不在了。”燕翎瞳孔骤缩，指间一松，箭矢“噗”地钉入脚下黄土，没入大半。她猛地擡头，眼中怒火翻腾，反手抽箭搭弦，箭簇直指文修，声音尖厉：“你放屁！”文修心头沉重，理解她的难以置信——离家一趟，归来已是无根浮萍。这也印证了她确不知情。

更透出四元山覆灭之迅疾。无论她何时离开何时归来，竟无半点风声传至本门弟子耳中。祥季道人的手段，何其狠绝！文修忆及那位四小之一的掌门修为平平，封啸宗更是实力不济，何以能摧枯拉朽般灭掉四元山？当初四元山赴与君山观礼的仅一小长老带几名弟子，山中战力几乎完好无损。只要岑温未至，纵有与君山援手，凭山门地利与全派之力，四元山也不该毫无抵抗之力。

白云观亦是如此。虽闻其“举派出动讨伐与君山”，但实则不过是被与君山打得弃山而逃。即便光阑真人等顶尖修士不在观内，以数百年底蕴，怎至于仓皇奔命？若要解释两者，唯一的可能就是与君山实力深不可测。莫非有天庭暗中相助？不，此事于天庭并无益处。如同凡间帝王，需臣子相互制衡。若与君山或岑温一家独大，天庭如何治理天下？

“说话！四元山到底怎麽了！”燕翎见文修沉默，弓弦绷紧，指节发白，箭矢蓄势待发。文修看她一眼：“四元山，是被与君山所灭。与君山之事，姑娘当有所耳闻。”燕翎立刻反驳：“不可能！四元山早已言明中立，告知与君山不参与仙门争斗，他们没理由下此毒手！”

文修眉峰微挑：“姑娘修为高我不少，当有四百年道行了吧？怎还如此天真。恕我直言，四元山跻身‘四小’，凭的并非实力，是天下散修擡举。似含天门这等仙门大派，若一心避世，守着方圆珠这等……”文修话音戛然而止——含天门若有方圆珠这等法宝，怎会闲置积灰，反被自己轻易盗取？如今自己窃走方圆珠，师门……他不敢深想，续道：“岑温所求，乃一统天下。避世？无异于引颈就戮。你不发兵征讨，他自会挥戈杀来。四元山能否抵挡与君山攻山，结果你也……不，你还未上山，未曾亲见。”

燕翎死死盯着他，半晌，猛地撤下箭矢，转身便走。文修追问：“你去哪？”燕翎声音冰冷：“上山。”文修快步跟上：“我与你一道。山上恐有馀敌。”燕翎将箭矢插回箭袋，左手持弓：“用不着，你修为太低。”文修道：“山上总有宝库吧？宝库岂无禁制守护？我有法子破禁取宝。”燕翎骤然止步，冷眼瞪来。文修连忙解释：“误会！我是说，四元山的宝物，岂能便宜仇寇？理应由你这传人取回，或重振山门，或寻仇雪恨，皆需依仗。你这凡弓，如何敌得过法宝？况且，外门所学终非核心真传，姑娘总不愿四元山传承断绝吧？”

燕翎瞪他一眼，转身继续上山：“我不知宝库所在。”文修问：“那上山何为？”燕翎斩钉截铁：“找宝库。报仇。”

山道蜿蜒，沿途散落着丢弃的杂物。远处废墟间，隐约有陌生身影晃动，似在翻检搜刮。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血迹斑斑，尸体却寥寥无几。文修想起山下村庄所见，疑窦丛生。“不对劲。”燕翎突然停步，长弓微擡，箭头指向密林深处，“若门派遭屠戮，尸身该遍地才是。”

文修祭出一柄长剑，非是法宝，仅是师父江河道人早年所赠的凡剑，随比起凡间的宝剑还要好上不少，但到底并非法宝，平日收于虚纳之中。“附近有法力波动，似在布设阵法。”他与燕翎对视一眼，加速向山巅行去。越往上，林木渐稀，裸露出岩石，其上布满刀砍斧劈的痕迹，凹槽里凝结着暗红血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前方传来人群走动声。二人猛地躲在巨石身後，在看清景象时又忽地浑身剧震——几名修士正押解一队衣衫褴褛之人走向山顶。那些人垂着头，乱发遮面，但依稀可辨是四元山弟子。

“是……三师兄！”燕翎声音发颤，箭头因用力而微抖。文修按住她手腕：“别冲动，敌衆我寡。”

两人借岩石阴影潜行尾随。至半山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数十亩的广场中央，矗立着三丈高的石台，台周刻满扭曲符文，符文间流淌着粘稠血光，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炼狱。

广场上黑压压挤满了人，足有几十乃至上百。四元山仅存的两位长老被铁链锁于石台顶端，白发凌乱，血污浸透衣衫，细看其手腕脚腕仍在淌血，显是被挑断了经脉；弟子们面如死灰，不少需人搀扶方能站立，更有许多躺倒不知死活。

“他们在干什麽？！”燕翎声音饱含滔天怒意，攥紧弓身的手指骨节泛白。整个门派不过两百馀人，她多半全都认识，半数以上交情匪浅。文修暗叹一声，道：“这阵法比山下所见更完整，像是聚灵阵的变种。”他目光落在石台中央的凹槽，里面盛满暗红血浆，正沿符文缓缓蠕动，“看起来像是在献祭活人精血，以庞大的血灵气强行抽取山川之力，但後续目的尚不明。血灵气不宜修炼，这狗蛋倒是个‘人才’，竟能想出这等邪阵。”

燕翎回头：“你懂阵法？”文修干笑：“略有涉猎略有涉猎，含天门的护山大阵，在下也有幸参与过一二。”阵法威力虽强却不如法术便捷，修士多不钻研，故燕翎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