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睡着了,凌幻宸手上的力道更轻,唯恐将人吵醒。
又按上一会儿,他才收手,擡眸扫过案边的奏章,起了心思。
到底是什麽事能让虞曦伤神至此?
他拿起虞曦方才翻阅的最後一本折子,看到禀奏的内容时,不禁皱了眉。他接连看了挨着的几本奏折,是不同州郡递交上来的,但内容出奇的一致。
十几个州郡同时旱灾,水源干涸,地面皲裂,庄稼基本上都枯死了。虽然虞曦已经命人拨款放粮,从其他地方引水源过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凌幻宸凝眉细思时,虞曦醒了。
“王上。”凌幻宸放下折子,“怎麽不再多睡会儿?”
虞曦起身,笑道,“不睡了,折子还有很多。”他见凌幻宸一脸沉重,擡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天灾人祸挡不住,不过其他地方还能供给,不至于山穷水尽,幻宸不用担忧。时辰不早了,幻宸去歇息吧。”
凌幻宸听他说的轻巧,但心知不是这麽简单,其中定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但眼下为了让虞曦安心,他听从其安排,回榻上去睡觉。虽然人在床上了,可他迟迟没有睡着。
几乎是到了後半夜,虞曦回到床榻,轻轻将人搂住,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颈间。
凌幻宸睁开眼睛,身体却没有动,以免虞曦发现他是再装睡。
可能是因为真的累了,虞曦没了往日的警觉,并没有察觉出凌幻宸的异样。两人相拥着入睡,也就睡了两三个时辰,虞曦便又去上早朝了。
凌幻宸其实是和虞曦一同醒的,但是始终阖着眼,他感到虞曦在离开时轻轻落下一吻,待确定人已经离开了,他才起身。
虞曦有事瞒着他。
这件事不仅和突发的旱灾有联系,很可能也同虞曦常年被梦魇困扰息息相关。
凌幻宸思前想後,他得找个宫里的老人问上一问。
他突然想起前世在紫怡殿侍奉的张嬷嬷,他就是从张嬷嬷口中得知虞曦十一岁时,幽城发生过一件大事,但具体是什麽事,他至今不得而知。
于是,凌幻宸急忙命小七去把张嬷嬷找来,还让他不得声张。小七也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如此严肃,片刻不敢耽搁,马上跑去紫怡殿找人。
等人到了,凌幻宸遣退其馀的宫侍,只留张嬷嬷一人在殿中。
“老奴参见殿下。”
“请起。”凌幻宸急切想知道虞曦十一岁时的事情,也就不与其打太极,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有事想问嬷嬷。”
“殿下请讲。”张嬷嬷颔首道,“老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上十一岁那年,幽城发生过什麽大事?”
此言一出,张嬷嬷瞬间色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整话。
凌幻宸见状,并未苛责,“嬷嬷不必惊慌,今日之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嬷嬷只管回答我所问便是。”
张嬷嬷犹豫半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赎罪!不是老奴不想说,实在是这件事已经成了幽城禁。忌,谁说谁死,老奴是不敢触王上逆鳞的。”
她越是这般,凌幻宸越是下了决心要知道,“我已经说了,今天这番话,你知我知。就算王上追究起来,有我顶着,绝不让嬷嬷受连累。”
见凌幻宸已经如此保证了,张嬷嬷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奴才们不敢提,都是因为十几年前都那件事险些要了王上的性命。”
凌幻宸不禁心中一沉,回想起自己曾经搭救过虞曦,这两件事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嬷嬷回忆起往昔,目光变得悠远,“王上十一岁那年,幽城出了旱灾,所有州郡的庄稼全部枯竭,水源紧缺,百姓民不聊生。当日还是先王在位,用尽了法子都难以解救万民,不得不派人去外城求源,这一求便接连送出去几个州郡做交换条件。”
怪不得虞曦为此次旱灾如此伤神,十有八九是联想起小时候经历过的事了。
张嬷嬷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当时王後是由妃扶正的,膝下有一子,比王上小了三岁,正得盛宠。不少朝臣见风使舵,纷纷倒向王後,替王後和二世子说话做事。而王上那阵带着小郡王,没有生母倚仗,也不得先王欢心,整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凌幻宸想过虞曦小时候都境遇,与张嬷嬷所言相差不多,但由别人口中证实後,他还是免不了心疼了。
他几不可闻的叹声气,又听张嬷嬷说道,“当时的大祭司不是现在的大祭司,同样为王後党羽。先王让大祭司开坛求雨,大祭司几次求雨不得,先王不悦。一日,大祭司突然向先王提上谏言。”